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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连忙顺竿子往下溜,“哎哟,您说这话,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是这么的。”琼珠抿了抿嘴唇道,“我下了值爱看看书,做做绣活儿,那个角上没窗户,白天又不让点灯,我住那儿实在不方便……您瞧能不能和您换换铺,再不然咱们轮流着住也成。”素以嘴角的笑意加深,敢情只有她爱看书爱做针线?她就是说自己眼睛不好,没光不行,都比这个借口有说服力。不过她向来大方,谦让是美德,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过了火也不好。冲她这几句软乎话,干干脆脆一点头,“那行,这儿就让您得了。”说着自己去捧铺盖褥子,对门那张床有床架子,脚那头挂块厚毡一挡就成,并不费多大劲。既然床让给人家了,两下里都安生。各人收拾各人的,都布置好了就该往养心殿给主子磕头请安去了。那贞领头羊似的在前面带路,琼珠处处不落人后,第二个当数她。素以心境儿宽,走在最后也自得其乐。三个人上值差不多交午时牌了,进去正好先筹备,不多时万岁爷就该回殿里歇午觉了。打今儿起天天看在眼里,再怎么大的忘性也该记住了。素以给自己鼓鼓劲儿,抬腿迈上了西边廊庑。进门遇上了荣大总管,他小眼睛瞪得溜圆,憋着鸭公嗓呵斥,“上哪儿逛去了?主子回了殿一个人影也没见着!”那贞慌了神,“今儿怎么这么早?时候不还没到吗?我领她们上他坦认地方去了,没想到万岁爷提前回来。”往里探头张望,“那这会儿怎么办?歇下了?”荣寿胡乱挥手叫进去,“正读话本子呢,赶紧张罗吧!”那贞慌忙使眼色叫她们跟上,打帘子进暖阁,皇帝一手支着额头,炕桌上摊了本书,正悠哉悠哉的翻书页。听见人有进来转脸看,视线在素以身上兜了一圈,慢吞吞问,“都收拾好了?”☆、第31章三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个。新来的都懂规矩不会贸然作答,只有那贞俯身应道,“回主子话,都安顿好了。主子今儿见早,求主子稍待,奴才们这就进去扫床铺被。”皇帝阖上话本,“也不忙。”看了琼珠一眼道,“朕听说你是贵妃的娘家妹子?”琼珠连忙含笑答应,“回万岁爷,奴才的额涅和贵主儿的额涅是嫡亲姊妹。奴才过养心殿前上储秀宫给贵主儿请过安,去时正遇上贵主儿犯头风。听说是坐月子受了寒,疼得什么似的。心里还惦记着万岁爷,嘱咐奴才好好侍候万岁爷,她身子能对付了就来给万岁爷请安。”素以静静听着,垂着眼皮,两条眉毛却高高拱起来。暗里只管挑刺——哟,贵妃娘家人,多体面的亲戚。瞧这份忠心表得,真叫一个细致入微!又是贵主儿又是自个儿,说得圆融极了,口才练得真不错。皇帝点点头,瞥一眼素以,看见她那对长眉不在原来地方了,就知道她同人家不对付。他也不说旁的,缓声对荣寿道,“你代朕去储秀宫探探贵妃,赏她一斤人参补身子。近来天凉,既然有那病根儿就在宫里好生调息着,朕得了闲再过去瞧她。”其实皇帝哪天都能有那么几个时辰的闲工夫,单看愿不愿意过去罢了。雨露均沾就这宗好处,对谁也不偏着,也没有人上赶着来邀宠献媚。荣寿应个嗻,“奴才这就去办。”琼珠见皇帝和气,适时又道,“贵主儿同奴才说,心里牵挂着阿哥,不知道小主子这会儿好不好,想请了旨过愉妃娘娘那里看看阿哥爷。”素以眉头挑得更高了,宫里有老例儿,皇子出生后便不与生母往来了。这琼珠是个会蹬鼻子上脸的宝贝,真以为皇帝那么好说话呢!她眼皮一掀,往上觑了觑天颜,皇帝果然蹙眉,“法不能废,到谁跟前都一样。”荣寿等着皇帝发了话才退出养心殿,琼珠吓白了脸,结结巴巴道,“奴才……奴才该死,请万岁爷恕罪。”皇帝一脸漠然,“你只是传话,不和你相干。”那贞是机灵人,扯了扯琼珠袖子道,“主子爷要歇,你先进体顺堂把熏香炉里塔子换了,再铺好龙床被褥,防着主子就过去。”这算解了围,琼珠忙蹲福道是,却行退出了正殿。素以转过脸来看那贞,司衾不离司帐,怎么打发了琼珠没叫上她?可那贞没瞧她,自顾自领着琼珠出了抱厦。“你刚才是什么意思?”皇帝寒着嗓子问,“那两根眉毛是怎么回事?”素以迟迟的啊了声,“眉毛?奴才眉毛挺好呀,我额涅说长得黑,像年画上的钟馗,天生能驱邪。”她很有自嘲的精神,皇帝扫她一眼,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那是两弯新月,勾着天连着地,是放得稳的好福相。可她这么打马虎眼,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你当朕没瞧见?忽上忽下的干什么?演丑角儿,逗自己玩?”素以心想到底是做皇帝的,霸揽得真宽呐!她连动动眉毛都要管,难道御前就不许人扬眉吗?她早做好了准备到他跟前来受挤兑,挑这么点小刺不算什么。因赔笑道,“奴才这眉毛和脸盲是一样的毛病,治不好。有时候忒活络,他爱动。”皇帝感到无力,这么皮头皮脸的宫女他是头回见识到。说她不像话,她尚仪是出了名的妥当,管教起小宫女来有模有样。说她沉着能堪大任,有时候又特别能敷衍,流里流气,不像个老实人。“朝廷杜绝党争,后宫也是一样。”皇帝斟酌了下,“你刚才挑眉毛是因为瞧不上人家?”素以摆手不迭,“万岁爷误会了,奴才与人为善,在尚仪局里人缘出了名的好。万岁爷要是不信可以派人查去,奴才很实诚,从来不招惹别人,真的。”通常爱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皇帝说,“别赖,朕都看出来了。”“这怎么话儿说的呢!”她搓着手道,“万岁爷明鉴,琼珠是贵主儿娘家亲戚,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瞧不上人家呀!”皇帝不说话了,老僧入定似的静坐着,隔半天才来了句“那又怎么样”。然后起身下了脚踏,面对面站着问她,“你在哪个值上?”素以在皇帝跟前自发的矮了一截,缩脖儿道,“奴才本来是司衾的,后来不知怎么换成司帐了。”司衾和司帐虽然都是同床打交道,可分工却不大一样。司衾是铺床叠被的活儿,皇帝安置前扫床、铺被、熏褥子,干完了没她什么事儿就可以退下了。接下来的工作都归司帐,皇帝起床后有四执库专管穿衣档的太监来更衣,那么歇觉前宽衣由谁来负责?没错儿,司帐!给皇帝脱龙袍,伺候躺下帮着盖被子,然后才能放帐子退出来。所以皇帝临睡前最后一个见的是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