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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扬出纨绔的调调,“meimei有礼收,哥哥羡慕要命的心思。”夏苏进来一瞧,再迟钝也知是昨日自己招惹来的,但道,“这吴二爷恁地心窄,我说上回的年礼珍珠磨粉吃了,他今日就送来一大盒。”赵青河合臂伏桌,搁着下巴,要笑不笑,全然心领神会的表情。赵九娘只能自己问,“吴二公子知你珍珠粉用完了,特意再送来,怎会心窄?”“若非心窄,怎会没完没了?他并不因我爱用珍珠粉,而是将珍珠磨了粉,才有今日这出的。”夏苏的迟慢,不是愚钝,而是谨微,恰恰心思敏锐,“赵青河,都是因为你。”赵青河咧开嘴,“所以一听到消息,我就赶紧来给meimei出气啊。”夏苏哼了哼,对赵九娘道,“怕吴二爷误会更深,我没尽说实话,让你三哥磨成的粉我一点都没用,全给家里婶婶了。我实在不爱吃不爱敷,这盒还请meimei帮我消受了吧。”赵九娘忙道不好。赵青河帮腔,“有什么不好?苏娘皮肤够白了,再用珍珠粉,岂不是跟死人脸有一拼?九娘不用客气,我们这回来得仓促,不曾有礼送你,厚着脸皮借花献佛,你再转送也无妨,总比让我扔了好。”话都说到这份上,赵九娘只好点头。赵青河眼望夏苏,见她神色淡然,对“死人脸”一说毫不纠缠,又笑言,“meimei也别怪吴二爷,坏心思肯定是不存的,更不可能针对你。”“那是当然。”那串砸珍珠的咔咔咔嚓擦擦,迄今余音荡耳,罪魁祸首不是她,她仍不认为吴其晗今日之举有君子之度,只觉送出手的礼,说句没心眼的话,扔进茅坑也不是送礼人能记仇的事。“meimei饿了吧?”赵青河问完,转眼瞧着赵九娘。赵九娘学乖了,知道这声meimei不是叫自己,唤丫头们摆下午饭,又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苏娘何故睡那么晚?”夏苏不说自己作息不同常人,只道绘画太专心,忘了时辰,故而晚起。赵九娘就说回昨日,“苏娘以为那家书画铺子真会出万两收购他们目录上的古画么?”赵青河抬眉,无声询问夏苏。夏苏不会故意卖关子,“昨日见一家书画铺子人声喧闹,就过去瞧了,原来是伙计卖目录册子,册里每幅画都明码标价,百两起购,总价超过万两,所以才引那么多人争相买册。但我只觉噱头,一册一两银子,今后不用卖画,直接卖册子就赚够了。”赵九娘有异议,“也不是只写着画名和价码的简单册子,还有每幅画的粗摹和一些故事,好比经过了哪些人的手,最后一任主人是谁,流失前所在的地域。因为记载详尽,若有心寻访,比只闻其名的古画要好找得多。”“册子拿来瞧瞧。”赵青河相当感兴趣。“没买。”夏苏有些嗤之以鼻,“那册子上好些画,我从不曾听闻,也不知是否杜撰的,实不可信。”赵九娘摇头,只觉不对,“哪有人杜撰假画,自己再高价收购?嫌钱多么?”夏苏则精通此道,“沈周之,就是杜撰,根本凭空仿造,但说得人多了,便成为名画,一位位鉴藏大家认可之下,已不容后人颠非。”☆、第片富春山居赵九娘知此画之名,听闻夏苏言它杜撰,大吃一惊,“可……可你怎知是凭空杜撰?”夏苏默默吃起饭来。赵青河抬眼朗笑,“九娘,古字画里的那些事,你当趣闻轶典听听便罢,不用想得太深。连苏娘这般天赋异禀,都只能摸摸鼻子认了,你还要替沈大师喊冤么?”赵九娘讪然,“那倒不是,只是从前闻所未闻,今日才算长了见识。我一直以为古董字画这等死物,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想不到竟也这么曲折复杂。”“死物,却也是人造之物,自不会简单。”赵青河话里有深意,“苏娘,吃罢饭,你我出去逛逛。”夏苏点了头,又问赵青河,“九娘能一道去么?”赵青河耸耸肩,“我们要去的昭庆寺,虽是杭府名胜,九娘却未必好出门。”赵九娘看看天色,日光已偏过午后,“我正跟大伯母学习掌理府中膳食,这时报备要出门,实在太迟。你们也别去了,昭庆寺来回费时,此刻出门,天黑也回不来,还是改至明日。”赵青河用完饭,洗过手,等夏苏起身,全无改日的念头,“九娘好好学习,要当大家主母,确实不能随便偷懒玩耍。但我与meimei,逛得就是良辰美景,不夜不美。日光下白灿灿一片,哪有妙趣可言。”夏苏歉然拉了赵九娘的手,“若能得杨夫人许可,叫上你夫君,改日同我们夜里逛去,别有一番不同滋味。”两人走了,赵九娘呆怔半晌,想到自己逢年过节也逛夜市,只觉他们说得妙趣和滋味,与自己的经历截然不同。但她实在缺乏想像,恍神要走,大丫头问那盒珍珠粉带不带,刹那又脑瓜子干疼起来。三哥和苏娘?吴二和苏娘?为何感觉怎么配,都让她提心吊胆呢?可怜赵九娘思前想后,忧左虑右,赵青河和夏苏却是毫无包袱,傍晚到了昭庆寺,悠哉闲逛。昭庆寺,最鼎盛的不是香火,而是古玩书画的交易市场,只要眼光够锐,银子够多,绝不会让人空手而回。韶春之季,无日夜之分,佛像脚下,众生不庸碌,来寻一片传今的古心。夏苏同赵青河逛了近一个时辰,才走进昭庆寺大观阁,在临时增设的茶铺小憩。阁上几乎满座,倚阑可见半边夜市,而阁里有人展示他今晚购入的春秋周鼎,不但让大家凑近观赏,还邀有眼力的人再断真假。这是一方自由天地,高谈阔论,低语轻谈,论真论假,说古说今,随便来。同意者,道是;附和者,喝彩;反驳者,争喧。但有自信,就可发言。这也是江南独有的景,令人钟爱。买周鼎之人,上前观者十来位,断真者满十,那人好不满意,多付半两茶水钱,兴冲冲走了。然后,再上一位老爷,让管事展开一卷画,道是唐寅真迹,请诸君欣赏鉴论。“meimei不上去瞧瞧?”赵青河看得津津有味。多妙,闻唐寅,人人翘首,但没有拥挤上前的蛮象,自第一排往后,三三两两,等前头的人回桌,才离桌去看,自发自觉,秩序井然。夏苏瞥去一眼,听不少人直道此作狂狷,非唐寅之笔莫属,但笑,“真假已定,不用我再凑热闹。”“我以为meimei很喜欢凑热闹,逢假画必指正。”赵青河有点出乎意料。“隔得这么远,怎看得出真假?”夏苏托着腮帮,“我更非逢假必指正,除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