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言情小说 - 折锦春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27

分卷阅读327

    既不可笑,亦不可悲的。

一切的繁华与荣耀,江山社稷、家国天下、家族亲人、挚爱亲朋,此际看来,还敌不过眼前破洞的斗笠下漏出的一指天光。

唯天地,可永恒。

余者,大者不过草芥、细者更如微尘。

不过如此。

他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手指仍旧抚着一旁的车板,眼睛却又缓缓阖起。

那一刻,他忽然便觉得,这世上值得看、值得听的人或事,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第328章有洞天

“郎君,快到了。”焚琴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唔”,桓子澄缓缓张眸,应了一声,掀开了斗笠。

牛车已然停在了一处店铺前,那店铺破破烂烂地,极不起眼,若非门招上那个斗大的“铁”字,只怕旁人会以为这家店已经关门了。

焚琴当先便跳下了车,向着那哑奴打了个手势,便走进了店中。

桓子澄亦缓步下了车,却不曾进店,而是在门外候着。

不一时,便见焚琴又走了出来,躬身禀道:“郎君,老火在里头呢,他说镢头已经打好了,请郎君进去瞧。”

他一面说话,一面便不自在地掸了掸衣袖,小脸垮垮地,显得不大高兴。

也难怪他不喜。

这店子确实脏乱了些,不只破,里头还点着个大炉膛,烧得火星子乱喷,四面墙皆熏得黑了,换了以前的桓子澄,他是绝对不可能来这种地方的。

然而,那终究是以前了,不是么?

人是会变的,更何况死过一回的人?

他仍旧是他,却又,并非是他。在他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

纵然,那仍旧是他的灵魂,然而,此际的他,却终究不是当初的他了。

桓子澄有些慨然起来,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将斗笠信手搁在了车上,便迈开长腿往里行去。

焚琴此时便没再跟着了,而是守在了车子旁边。倒是那个一直看着有些憨傻的哑奴,咧开嘴笑嘻嘻地跟着走了进去。

店铺里有些暗,一些农具与铁器胡乱堆放着,新旧混杂,有些器物上落着厚厚的灰,显是很久无人打理了。

桓子澄对这里似是很熟,看也不看,缓步绕过杂物,穿堂而过,径直走去了里间。

里间是个极阔大的屋子,正是打铁之处,屋中的温度比外头高了许多。一个赤着上身的精瘦老者,站在火炉前,专心地敲打着手里的一柄铁钳子,旁边有两个小徒替他鼓风,桓子澄走进来时,这三人连头都没抬。

而奇怪的是,他们这明显简慢的态度,桓子澄却是根本不以为意,甚至还向那老者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往里而去。

推开了大屋尽处一扇灰仆仆的小门,又是一间杂乱的屋子,屋中置着几案榻椅,尽皆粗陋不堪,一旁还有一张乱糟糟堆着被褥的榻。

看上去,这应是店主居住之处。

到得此处,这屋子似亦到了尽头,然而,桓子澄却仍旧继续往前走,直到来到了北面的一处墙壁前,伸手一推。

那墙壁竟被推了开去,却是一扇打造得极巧妙的小小月洞门。

他撩袍跨过门槛,眼前已是别有洞天。

不大的一所小院,花木精洁、树影参差,朱漆回廊沿一侧游转而去,廊下悬着几架精致的鸟笼,笼中却是空的。院子的一角是个花圃,此时园菊盛放,金白朱紫,开得格外热闹。

一个看上去十分平凡的中年人,正蹲在那片花圃前,手里拿着一只精巧的铁壶,慢慢地往花圃中洒着水。

他的衣着十分普通,只看侧颜,也只是普通的容貌,然而他通身的意态却是优雅从容,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闲适。

听见身后脚步声响,中年人便回首看了桓子澄一眼,脸上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点了点头道:“你来了。”说着他便放下了水壶,往一旁指了指,“我这便好,请坐。”

菊圃旁是一方石桌并两张青漆竹鼓凳,鼓凳上铺着素锦椅垫,并不奢华,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桓子澄向那凳子上坐了,又看了看一旁的哑奴。

哑奴仍旧是笑嘻嘻地,见桓子澄坐了,他便很自觉地站在了他的身后,黑黑的脸膛上是一派憨厚的神情。

中年人提着水壶,先行搁去了一旁的小山石子上,方才拿了布巾擦手,缓步走了过来,坐在了另一张竹鼓凳上。

“有消息了。”他仍旧是态度随意,一面说话,一面便探手自袖中取出一张卷成圆筒的字条来,呈予了桓子澄,淡笑道:“李树堂已死,幸不辱命。”

桓子澄没动,一旁的哑奴却上前接过字条,展开看了两眼,方才看向了那中年人。

那一刻,这哑奴的面上早已没了憨笑,一双小而黑的眼睛眸光淡然,却又隐着一种刀锋般的锐利:“就去了这么几个人?”他问道。

许是很久不说话,他一开口,那声音便沙子一样地刮着人的耳朵,听着说不出地难受。

哑奴突然开口说话,而在场的二人却似是习以为常,无一人惊讶。

那中年人没去答他,而是将视线转向了桓子澄,那双平素看上去很和善的下垂眼里,忽地闪过了一丝冷意。

“如何,桓大郎尚且不满意么?”他问道,语气微寒。

这人看上去一派与世无争的模样,而在说出此语后,他身上的锐气便再也掩不去,直若长剑出鞘一般,一股无形的杀意,顷刻间便弥散了整间院子。

哑奴哂然一笑,抱臂而立,根本不为所动。

此时任谁也能看出,这哑奴绝非常人,不说别的,只说这中年人满身凌厉的杀气,若真是普通的奴仆,只怕当场就要吓呆了。

可是,这哑奴立在桓子澄的身后,身上的气息淡极近无。

中年人的瞳孔缩了缩,脸上飞快地罩上了一层青气。再下个瞬间,他已是气势收敛,重又恢复成了开始时与世无争的模样。

而桓子澄,却在望天。

从中年人拿出字条开始至此刻,对于这园中发生的一切,他根本无动于衷。

两树白杨、数竿修竹,再加上一棵正结果的柿子树,小院的上方便有了翠叶青枝,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