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言情小说 - 折锦春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55

分卷阅读355

    那是一间很破败的小院,虽也有回廊与花圃,但廊柱上的漆色早就已经剥落了,而除了砖缝中的杂草,整间院子更是无一树一花,那花圃里居然只放了一大块石头。那石头也不知经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上头尽是斑驳的痕迹。

一阵西风拂过,庭院之中越现萧瑟。

一个身着白袍的瘦弱男子,此时正立在凋蔽的回廊下,望着廊外的一线天空出神。

他身上的白袍很旧,像是很久不曾换过了,而他整个人也散发出了一种行将就木的味道,如同垂暮的老者,守着一所荒凉的庭院聊渡余生。

“先生。”阿烈在院门边躬了躬身,唤了一声,随后便走了过去。

如同往常一样,阿烈的脸上仍旧蒙着一块玄色布巾,将口鼻都给挡了起来。即便此时是白天,他这样的打扮却也并没有突兀之感,反倒让人觉得,他平常走动时也是这样蒙着面的。

“唔”,廊下白衣男子应了一声,转过了脸,露出了一张矛盾重重的脸,正是莫不离。

应过了一声后,莫不离便举手拂了拂衣袖。

粗砺的布料擦过他身旁的栏杆,发出些许声响。他转首看了看栏杆的折角处,那里正架着一张朱琴。

“真是巧,我是出来看漆的。”莫不离说道,上前一步,俯身仔细地观察着那张朱琴的漆色,神情很是专注。

阿烈并不说话,只沉默地立在廊外的石阶下。

“怎么这时候来了?”观察了一会琴身后,莫不离终是直身而起,淡声说道,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在阿烈的面上滑动了一会,复又垂下,“出了什么事?”

阿烈躬了躬身,语声极低:“是太子,还有……有消息送进来了。”

“哦?”莫不离低垂的眼眸迅速抬起,冰冷的眼珠中瞬间迸出了一星光点,“进来罢。”他说道,语罢便转身进了屋。

屋子里有些暗,窗扇启了一半,透进来些微光亮。那窗纸也不知多久未换了,色泽暗黄,似是一阵风便能吹破,却也不知为什么,始终未破。厚重的灰麻布棉帘低低地垂首,将大好秋光尽皆遮去。

两个人进屋之后,莫不离便坐在了靠窗的扶手椅上,抬头随意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冰冷油滑的语声便响了起来:“你就这么过来了?”

阿烈面色不动,躬身道:“先生放心,这一路都是我们的人。主公如今无心于此,注意不到这里。”

莫不离点了点头,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坐了,散散淡淡地问:“太子怎么了?”

从他口中说出太子二字时,并无分毫敬意,听来就像是说起随便一个陌路人而已。

阿烈将语声压低了些,恭声道:“今日一早,太子殿下去寿成殿请安,在殿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他言简意赅地将今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一直说到太子乘步辇离开广明宫门口,方才停下。

莫不离垂着眼眸听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鹿皮布,他用那块布轻轻地擦拭着案角,那上头有一块不大明显的墨痕,他似是要将之擦去。

只是,那墨痕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印上去的,几乎与桌上的漆融为一体,他擦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却也并不见急躁,仍旧是一下下地擦着,直到阿烈说罢,他的动作也未见停。

“我早便说过,太子……很聪明。”莫不离淡声说道,视线仍旧停在那块墨迹上,“我也早就提醒过你,要多向你的主公进言,如今你可信了?”他一面说,一而便将鹿皮布换了个方向折起,继续擦拭着那块墨迹,语气与神情皆很淡然。

阿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先生所言是极,太子殿下确实聪明,只是,主公那里……”

他蓦地停住了话声,鲜有表情的眉目间,掠过了一丝极淡无奈。

静默了片刻,他才又续道:“纵然我提醒过主公,主公却也是个自有谋断的人,有时候未必便肯听我的话。而从今日之事看来,此前还是我误了,太子殿下……果然不容小觑。”

“谁说不是呢。”莫不离接口道。他像是有些感慨,长叹了一声,手中动作略停,而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飞快地晃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良久后,莫不离的语声重又响起:“太子不仅聪明,且还谨慎。你看,在寿成殿外听闻龙椅上的那位不舒服,我们聪明的太子便只说了恭请圣安,连一句‘龙体近况如何’都没去问,此举……想必极得圣心。”

第356章入毂中

“是,先生。”莫不离话音方落,阿烈便恭声应了一句,语气里含了些许凛然,“以彼时之境,能够在急切之间想到如此稳妥的应对之策,的确不简单。”

莫不离勾了勾唇,微讽地一笑:“天家无父子,诚如是也。”

中元帝本就是个疑心极重之人,当时的太子但凡多问一句“父皇龙体如何”,或是以“父皇多保重”这样的话回应,必遭猜忌。

即便身为储君,探听龙体是否违和、以及对龙体有任何隐晦的关注,那可是犯大忌的事。太子殿下显然深谙其中道理,于是很聪明地只以一句笼统的“恭请圣安”带过,既显得诚孝,又能够安帝心,称得上是四两拨千金之举。

“接下来便是装病。我们的太子殿下,也特意挑了个好时机。”莫不离冰冷声音再度响起,略显油滑的语声,回荡在阴暗的房间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那一刻,他唇边的讽意越发浓厚:“老大自以为得计,却不料……正入毂中。”

阿烈闻言,平板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怔然,随后便明白他所说的老大,指的便大皇子,便道:“先生的意思是说……太子殿下早就知晓大殿下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所以才特意送上门去……”

“不尽然。”莫不离打断了他的话,随手抛下鹿皮巾,站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说话的语气越发充满了嘲讽:“太子应该是早就想好了要装病的,但这病不能白装,尤其是不能在出了寿成殿之后装,否则,龙椅上的那位又要疑心了。”

他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回首看向阿烈,面上的神情很是意味深长。

阿烈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此时便道:“的确。如果太子方一离开寿成殿就生病,那岂不是陷陛下于‘不慈’之地?众人必会想:太子何辜,才被人行刺,又要被陛下苛待,天天在宫门外吹冷风,委实可怜。而陛下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