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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你的。”程树终于开口,声音冷淡,“很多事是不能随便问的,更何况我和你根本不认识。你这样,没有家教,没有礼貌,也让我觉得很冒犯。”“你……”“我打了你一巴掌。我可以让你打回来。”程树说,“但我需要你向我道歉。”“我有什么歉好道的!”杜宜美大声嚷嚷,“你男朋友就是陈北及!我又没说错!你凭什么让我道歉!再说了,你男朋友知道你在他死了之后这么勾三搭四么!我看着你都觉得恶……”“够了!”男人突如其来的怒斥将杜宜美吓了一跳。她全身条件反射地一抖,被谭临半提着,下意识噤了声。程树没说话,似乎一点儿也没将她粗鲁的辱骂放在心上。她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杜宜美,却极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谭临在杜宜美身后冷冷道:“说够了吗?”杜宜美眼角噙了泪花,过了好半天才转头看他:“阿临,明明是她……”“明天一路平安。”谭临双手松开她,“再见。”说完,他一把抓起一旁程树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只留杜宜美一人站在走廊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听到争执声,楼下的胡一民忙不迭地赶了上来。看到这般景象,他心下微叹,将杜宜美领到楼下劝了又劝。一直等小姑娘被他逗得破涕为笑上楼休息,他才彻底放下心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哎,这多事之秋,他真是有cao不完的心呐。*楼上的203房内,男人和女人对坐,静默不语。起先,谭临是想把程树带进来劝劝她的。毕竟,杜宜美太年轻,太不知轻重,也不懂程树现在的状况。她说出那么多揭人伤疤的话,他怕程树一时想不开,又会想到自杀。然而,这个女人现在的情绪比他想象中得要好一些。虽然杜宜美的话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但她的状态却不错。甚至,在谭临坐下的时候,她还能冷静地对他说句“谢谢”。“小姑娘的话……你不要想太多。”犹豫了半天,谭临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她很喜欢你。”程树说。谭临沉默着耸了耸肩。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隔着木门,他们只能隐隐听见从楼下传来的交谈声,觥筹交错声,其中甚至还带着酒酿的香气——但这一切却愈发让人觉得自己与这尘世隔得很远。程树看着地面,谭临看着她。她的身上传来若有似无的焚香与生姜的气味,沉闷与燥辣混合,让他觉得这一刻平静极了。自从父亲去世后,他从未这样平静过。过了很久,还是女人先开了口:“下午你说你也生过病。”“嗯。”“你也跳下去过。”“嗯。”“可是你没死。”“嗯。”“是真的吗。”程树缓缓抬起头来,用力看进谭临的眼睛,“你说的都是真的么。”谭临皱了皱眉,再次撩起衣服,一指自己的胸下肋骨处:“你也看到了……”“不,不是这个。”程树摇了摇头,“你说会后悔的,是真的么。”谭临被她的眼神微微震住。很多年了。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看到过那样的眼神了。一个人在沼泽里挣扎了太久,满鼻子都是腐烂的味道,看不见阳光,也听不到鸟叫。只有敌人,只有敌人时不时地从你背后捅上一刀,然后将你踩进更深的深潭——这种日子过多了,是会让人疯掉的。无助、悲怆、自弃、绝望。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这双眼睛,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一双孕育满了死亡气息的眼睛。但程树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她的眼睛里,又多了一些东西。一些谭临也说不上的东西,这种东西这让他想起它小时候豢养过的一只兔子。那只兔子是父亲送给他的。他用高高的硬纸板盒子将它围住,但它依然每天都试图跳出牢笼。一开始他不以为然,因为那硬纸板对于它来说太高了。后来它竟然成功了,它跳了出去,消失在盒子里。他很久找不到它,便放弃了,直到后来厕所被堵住,管道工从下水道里捞出它的尸体。幼年他看到它的尸体。那是一堆灰色发臭的细胞,已经腐烂得失去了绚烂的白色,恶心异常。连汪阿姨都不想看它第二眼,直接让人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但是他总觉得那里头还藏着什么东西,让这堆尸体有了别的意义。那是一种就算掉进下水道、绞进垃圾堆都不会消失的东西,就和程树现在所拥有的那种东西很像——譬如无畏。又譬如……不甘的呐喊。谭临久久无言。随后,他诚实地回视程树的双眼,然后以同样的力度,用力地、坚定地点了点头。“真的会后悔的。”他说,“所以请你务必好好活着。”他的话音刚落,程树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了眼泪。她大约没发觉自己在哭,只觉得脸颊上有些凉,便下意识抬手捂了捂。谭临看着那行眼泪流过她瘦削的颊畔,腮边,脖颈,锁骨,最后滑入她的衣领里。女人发了很久的呆。最后她站起身来,慢慢地将床上的被单褶皱抚平,然后对谭临说:“能不能给我一点安眠药。”“你应该去看医生。”谭临说。“嗯。”程树点点头,“我会的。”谭临起身,在包里找到药瓶,倒了三颗药,递给她。程树没接:“能不能给我六颗。”她顿了顿,“这些不够。”谭临抿了抿唇,又多倒了三颗给她。“谢谢你。”临出门前,程树再次转身道,“晚安。”“晚安。”谭临关上门。他背靠着门,很久都没动。摒除了楼下的喧嚣,四下一片安静。隔壁再没有传来哭泣的声音。过了许久,他躺到床上,打开手机搜索“陈北及”这个名字。浏览器很快跳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面的男人,长了一双极其浓密而杂乱的眉毛。他的头发半长,拢在耳后,鼻子挺直,骨头深邃有力,低画质都掩盖不了下巴上粗糙而凌乱的胡茬——这些都让他拥有一种野生而冷郁的气质。照片上的他,指尖夹了一支烟,力度随心所欲,整支烟凝笼在唇畔呼出的青烟里。谭临长久地盯着这个男人的眼睛,突然有些烦躁。是程树会喜欢的男人。他莫名其妙地想。他退出页面,又去微博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