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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气。“痴儿。你自己能守得清贫,那你的妻子呢?你的孩子呢?你看中了那本书,若是无钱,店家会凭空送你吗?你每日里用的纸,研得墨,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在你身边的服侍人,每四季衣裳,每月例钱,若是你不给,他们又怎么愿意跟在你身边,你细细想想……你若是不投身在贾家,就在这庄户院里,你自去瞧瞧,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没有祖宗田产,铺中生息房租地税,每日里开销巨大,渐渐坐吃山空,只怕到了最后,连他们都不如呢。”王桂枝摇了摇椅子,说完这番话,也就由着贾珠去细想。到底还是罗嗦了,可若不细细与他说分明,让这孩子跟着当爹的一样,光知道傻做事,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被人推上背了黑锅,革职不说,最后又……王桂枝到底玩不来政治,她只知道,若是贾家自己有钱,不论是被史学家们猜测地亏欠国库的银子,还是想打点让元春给过得舒适点的“借钱”“赏钱”,还有想建大观园的省亲别院那般大的用度,那都不在话下。总归只要在她闭眼之前,贾家不倒,她能过得贾母这个老太君一般就是了,在她死后,管它洪水滔天。第6章亲昵一会儿彩云端了刚煎好的药来给王桂枝。“你也且去更衣休息一下,心中好好想想,等我吃了药,回过神来,你有什么疑问,我再细细答你,好吗?”王桂枝温言道,她心里知道不能再做个老实人,可也不愿意做个恶人,就是要做个恶人,也不用在自己孩子面前露恶像不是。还有她不想再人服侍着喝药了,她要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去。贾珠虽有不明,听到母亲这般一说,便道,“好的,母亲。”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到母亲如此这般与他说话。要说言语好像有些荒唐,可思想起来,竟是真有它的一点儿道理。只是母亲说的,跟书中教的,好像不是一回事?贾珠让婆子引到自己屋内,身边常服侍的冰露上前来于他更衣,换上便服之后,她便故意露出一截子素白手腕,上面戴着一镯碧汪汪的青色儿玉环,十指削尖,从他的手心到手背轻轻划过。“出去,这些天不用你服侍了。”冰露的这种小动作,让贾珠冷下脸来说道,他心里有事,再说才在母亲面前立了誓言,此时冰露就上前来搅扰,他便有些恼意。冰露被臊得收了手,顿时眼中含泪,直勾勾望着贾珠,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像这样的小动作她是习惯了的,大爷从来没这般给她没脸。“……还不出去!”贾珠看她这样,心里是有些可怜,要是以往,他也就随口安慰两下,可一想到他立的誓言,万一他掌不住破了誓,母亲原就病着正吃药,有什么不好,那岂不是他一辈子的憾事。李纨立在帘外好一会儿,眼圈直发红,若她还不明白婆婆的一片心意,那她不但是个睁眼瞎,还是个聋子。再被教导得三从四德,哪个女人不希望跟自己的夫君双宿双飞,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李家书香门弟,勉强算得上清贵,可家中如何能与贾家相比,夫君样貌品行无一不是上佳,她自也是倾心,可惜贾家富贵,不说后给她身边安排的丫头,就是夫君身边原有的丫环,就有十二个,哪个不是千娇百媚。再者她父亲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只略让她认得几个字,知道些女烈女德,就是想红袖添香也是不能。要不是贾家自有规矩,四十岁以下正室无出,妾室姨娘不得怀胎,只怕她早就没有立足之地。以前王夫人告诉她,要好好约束奴仆,她只以为自己还不够宽容大度。昨个儿又让她不许带丫环,她又以为是……此时亲眼看大爷把冰露都撵出去,指定是刚才太太跟他说了什么,李纨心里十足十的感动,只觉得太太比自家亲娘更对她关爱,更能体会她的心。她细擦了眼眶里的泪,轻轻揉了下眼,方提声道,“大爷,太太让咱们一处用饭。”“就来。”贾珠自己系上腰带,“在哪里摆饭?”“太太说直接摆饭在一处,横竖都是自家亲骨rou。”李纨心里轻松,说话也就带着快意,引得贾珠偏过头多瞧了她两眼,难道她还觉得这庄户院真有什么好?“不用你们服侍,都自去用饭去吧。”王桂枝坐在主位,把丫头婆子都叫出去,舒了口气,“到了这里,为娘的,才能跟你们好好在一处吃饭。”在贾府,动静自有数双眼盯着,如在枷锁之中,让她透不过气来。王桂枝又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只怕那姐弟俩恨不能早早了结了她后事,许是最后一面都没见着……银行密码就是她的生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从那两个人手里拿到……人死如灯灭,万事皆休!悲从心来,泪也就流了出来,更是吓得贾珠贾元春李纨不知如何是好。太太好好的,怎么又落起泪来?“你们都坐着,别站着,我不过是个病人,发发妄语,全不必放在心上。”王桂枝哭一阵,好受多了,又笑道,见他们还是有些战战兢兢,想想若是太过头了,只怕他们会认为自己失心疯了,可如此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实在是痛快,痛快啊!贾元春生性机慧,见母亲如此,细品了她的话,瞧着王桂枝眼中真情流露,知道此时母亲是说的真话,便宽下心,拉着哥哥嫂嫂坐下吃饭,又亲手舀了碗鸡汤给王桂枝,“母亲,喝点汤吧。”李纨有些忐忑,要是按规矩,合该是她站着服侍母亲跟大姑娘的,儿媳妇都比不上孩子们的。“我们自己来,就放纵这么一两日,好吧?”王桂枝看向元春,接过那透着薄光的绽花小碗,两口便喝了。看除了元春已经动筷,贾珠跟李纨都不动,王桂枝眉头微皱,“怎么?我的话,你们不听!”“不敢!”贾珠与李纨忙也拿起筷子,随意从桌上捡了样送入口中。这到了庄户院的头一餐饭,就这么不伦不类得用罢了。吃罢饭,王桂枝要去歇中觉,领着元春一处休息。“我让彩云准备了几匹素色粗布,你让你带来那些丫头们赶着做上几套罩衣,一会儿我领着你们去外面转转。”此时都是泥路,若是穿着这身衣裳走上一圈,上好的衣裳怕只都浪费了。王桂枝决心要从她这里开始开源节流,又怎么会无端浪费。“珠儿,你自去床上歪一会儿,好生想想我的话。”贾珠与李纨应声退下。贾元春也少有机会与母亲睡在一处,她出生之后便在贾母身边教养,虽说是给得极大的体面,到底时常挂念母亲。她也不过才是六岁的小童,就是再聪慧坚强,窝在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