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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终于明白过来,飞快的翻箱倒柜,举一反三,拿出了剪刀、将布条理好,同自己车上的水壶一并放在了他手边。谢昉拿起剪刀,却道:”将我的水囊递给我。“沈芳年抬眼望去,他随身佩戴的水囊就在那件官服下压着,本来就不愿在这人身上浪费一滴水,现在自然欣然为他送上水囊。自己对这狰狞伤口颇有畏惧,对这个阉贼的义子也是厌恶至极,可偏偏也生出一些猎奇之意,怕看却又想看,坐在座位下的踏板上,呆呆向上望着。谢昉勉强用双手将那剪刀用水清洗,冷冷对她道:“看什么?”"看大人痛苦啊。“她道。剪刀是洗干净了,可想要自己将肋下的单衣剪开,便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换了两个放下试,皆无法下手,反而因动作扯痛伤口。豆大的冷汗滴落,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一双冰冷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剪刀,沈芳年眉头深皱,只能先小心翼翼的将伤口周围的布料剪掉,再让谢昉褪去单衣,接下来便是要掀开伤口处黏住的这块布了,风声轰鸣,都像是在催促她一般。咬咬牙,反正疼的不是自己,她别过头不去看,将那布料缓缓掀开。好在谢昉一声不吭,一动未动,让她好受些。沈芳年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此时还是一鼓作气比较好。她用布条先将伤口周边的血污擦净,又举起了那水囊准备冲洗伤口,却闻到了一丝酒味。“这里面是酒?”她问道。谢昉却淡淡道:“少废话。”“执行公务还带酒,你果然是个昏官!”她却偏要废话,一边说着,一边趁其不备,飞快的用酒帮他清洗了伤口。谢昉被剧痛逼得一颤,却终究没有溢出一丝声音,直到她飞快的用了不少布条紧紧的包扎住他的伤口,他花了一会儿平复了呼吸,便恢复得和常人一般,飞快穿上那大半还算完好的单衣和官袍,这才道:“沈姑娘先是殴打朝廷命官,后又出言侮辱,这一笔笔本官都记着呢。”一番挣扎,一番折腾,外加一番手染血腥之后,沈芳年觉得自己浑身脱力,又坐回了那踏板之上,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发呆。她此时才想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好像,看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肌肤?这与她学过的礼数不合啊……这样可以吗?她眉头微皱,双颊不自觉的泛红,认真思考起来,反正此地只有他们,此事自然也只有他们知道,想来等回到京城也不会有人知道……做了很大一番思想斗争,她释然了,可又有一个新问题摆在了眼前。“我们现在在哪?”车内昏暗不明,窗外飞沙走石,此刻探出头去看绝对会来个头破血流。她皱眉,企图回忆起马车跑了多久。“从马车开始移动到停下来,感觉上应该过了不到一刻钟。”她双臂抱膝,自言自语。“可是人处于极度危险中,感知到的时间会比真实时间走得快很多。马车至少走了一刻钟,至多半个时辰。”谢昉声音较轻,却不失条理。“这两匹马并非良驹,而且拉着如此大的一架车。”沈芳年抓住了错误的重点,道:“你敢侮辱我的马?我……”谢昉却没接她的茬,继续道:“马匹受惊之时,速度会快些,姑且算它受了冲撞,能够日行八十里。那么我们离开官道的距离应该是……”“一里半到三里路?”沈芳年算了出来,展颜笑道,“太好了!这么看来,也不是很远吗!本小姐走也能走回去,不必和你这昏官同车!”谢昉却无情的打破了她的美梦:“你知道我们现在所在这地点同官道被劫那一处的相对方位么?”沈芳年沉默,她不知道。方才事出紧急,谁也没有注意沙匪劫车之后向哪个方向跑的,也就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了。“这么大的沙暴,可能现在那段官道已经全部被沙土覆盖了。”谢昉沉吟道。沈芳年却道:“若是我的家人还在原处等候,沙漠之中又没有遮挡,即使隔着数里,也可以看见人影的。”谢昉道:“这场沙暴还不知何时才会平息,他们若是现在在原地,恐怕早被活埋了。”沈芳年这下才真的慌了神,等到沙暴平息,她的家人定会寻她不错,可是到那时,她能安然获救吗?“所以……现在只能等了。”沈芳年吸了吸鼻子,用衣角擦了擦早就泪水和了泥的脸颊,看向那个和她同样狼狈的人,“和你这个昏官一起,等这场沙暴结束。”马车仿佛混沌沙海中的一叶小舟,在细沙组成的狂风巨浪中勉强支撑着,所凭借的,或许只有天神的一缕眷顾了……☆、第一日:寻觅月影浮沉,星河涌动。耳边剧烈的风声终于渐渐变轻了一些,沈芳年又累又饿,还受了不少惊吓,已经是精疲力竭,沉沉睡去。忽然,整个车身震动一下,她便瞬间惊醒。环顾四周,还是那早已大箱小箱胡乱堆的车厢内。她记得自己坐在踏板之上,头倚着软座便睡着了,可现在醒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到了软垫上。寒意侵袭,她发现自己呼出的气息都发白,手脚已经冰冷。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襟,发现谢昉不在车内。车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渐渐减弱的风声中变得清晰可辩,沈芳年不得不开始思索:这漆黑深夜中,沙暴还没彻底平息,谢昉身上还有伤,他不太可能会为了抛下她而冒险离开。车外那声音会是蛇?狼?还是那几个袖口有同一种纹饰的死贼匪诈尸了?现在风沙为止,活物应该都藏匿自身,不大可能出来;至于那死人复生,更是无稽之谈。这么看来,在外面的应该是谢昉了。于是她推开了车门,骤然而来的寒风令她一下激灵,风中仍旧有细小的沙尘飞舞。四周都是黑黢黢的,唯一的光源便是天上那弯月散发的冷淡白光。她向下望去,看到同样一身狼狈的谢昉正在车轮边,不知做些什么。大约是因为见到了和自己推测出来的完全一样的情景,没有蛇,没有狼,也没有诈尸,她忽然觉得安心。“你在做什么?”她跳下了车,走到他身边问道。谢昉的脸上依旧毫无血色,右手扶着肋下伤口,双目凝视着车轮旁那几具尸体。听到她问,指向前方道:“你看那两匹马。”“马?”她走近两匹马,她为两匹马套上的“面罩”已经被谢昉取下。两匹马都很温顺的休息着,身上只有些微剐蹭伤痕,并无大碍。“马好好的。”“你再看车后。”谢昉又道。她转身向后走了几步,一扭头,愣住了。虽然她不懂营造或木工,也知道自家这马车乃是橡木打造,坚实无比。之前从车中走出,她依然这么认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