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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行人怔怔地杵在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惊恐万分地等着大王发落。……“大王,你不眠不休已经三日了,好歹用些膳。”小包子瞧着不忍,云栖宫里的饭菜被端进去又捧出来,竟一箸都不曾动过。桓夙只知道守着那具焦尸,寸步不离,也不提下葬的事,朝中大臣们的上表也在他的案头积成了半座山。桓夙墨发披散,发尾被烧焦了一截,苍白混沌的眼眶浮出了缕缕血丝。“孟宓。”他忽然圈紧了怀里烧焦的尸体,眼泪扑地落下了,滴在她的脖子上,“我陪你好不好?”怀里的人自然是没有回答的,他无声地弯唇,“可是,你,恨透了夙儿吧。我记得谁说过,不及黄泉,无相见也,可我怕是到了黄泉,你也不愿意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啊……”辉煌空冷的金屋子里,隐约传来压抑的低泣。许久许久地绕梁不散。直到第一缕晨曦再度爬上梢头,庭院间的鹅黄嫩绿攒簇绵密地捧出绯艳的花雪。朱槿的软光里摆着一张藤床,藤床上躺着一个少女,柔软的楚绡裹着玲珑温软、芳气袭人的身体,肌肤白嫩如霜,风拂过枝头灼灼的花朵,一缕幽香蔓延过碧色的橱窗,潺潺的清溪,缓慢地流泻开来。“你不是说,她不用三日便能醒么?”蔺华皱着眉宇,张偃跪在一旁举着荆条,恭敬地请罚,但蔺华眼下并没有兴致处罚自己的得力部下,若是叫桓夙发觉了端倪,他的计划便又要早一步排上日程。“摄魂之术,要在人心智薄弱时方能奏效,也许当时孟小姐人过度悲伤,摄魂术产生了侵蚀,导致时至如今昏迷不醒。”张偃咬牙,“但在下保证,不出一日,她定能醒来。”“时日不多。”蔺华微微蹙眉。张偃望了眼昏迷不醒的孟宓,只觉得这个女人是个烫手的山芋,如何处置都不是,若是让桓夙知道,却是个大麻烦,便忍不住问道:“公子将如何安排孟小姐?”风华无量的上阳君,却并未答话。不出一刻,孟宓的眼皮忽地动了动,他惊讶地看着藤床上的女子,满天如霞光般绯红的花云,挨挨挤挤地倾轧出一缕缕幽芳,孟宓的手肘撞到了一侧的树干,忍不住惊疑,她完全地睁开了眼睛,耳畔有熟悉的人声和水声,一袭雪白的长袍,飘曳在她的眼帘之中。孟宓诧然地睁大了眼睛,“你——这是哪儿?”她环顾四周,却发觉陌生得很,她根本不识得这是何处。拱桥曲径蜿蜒抖折,尽头薜荔如帷,脚下芳草满路,她看呆了一瞬,这并不是楚王宫。蔺华温润含笑,自她面前靠坐下来,“阿宓,这是我的府邸。”这么说还在郢都,孟宓稍稍放心,她努力回想自己晕迷前的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好像坐在地上,哭着,痛斥着,听桓夙说“对不起”,他没有能保护住她的父母,然后谁告诉她,在桓夙心里,她不过就是太后的一个影子……“上阳君。”孟宓不着痕迹地把手放到膝头,自竹青的藤床缓慢地坐起来,枝头落英如絮,青烟软雾的,却迷离得教她心头不安。“你带我来你的府邸?”蔺华温然道:“你再留在楚宫,已经不合适了。阿宓,难道你想回去么?”孟宓的手指掐着自己的虎口,摇头,“不想。”她再也不想见那个人。隔了很久,她把眼底的一抹涩意逼退了,起身盈盈跪在蔺华的身前,对方惊讶,只听她说道:“感激上阳君的恩情,孟宓无以为报,但是,孟宓还是那句话,不愿离开楚国。”蔺华懂她对故土的眷恋,“可这楚国的一瓦一砾,都是你们大王的,有朝一日他找到你,阿宓,你背负着欺君的罪过,只怕连被幽禁都不能够了。”可是,那样也许时隔经年,他会忘了自己。“我的父母被刺客所害,我在宫中一事不知,无颜去见他们二老,但至少要知道,”她忽然抬起下颌,“雇刺客害我父母的人是谁,我纵然报不了仇,也要试一试。”蔺华恻然,“你斗不过这个人。”“阿宓,事不可为,不要枉送性命。”他话中之意分明是知道凶手,孟宓惊诧地看着他,“是令尹卜诤?”他不说话。风一阵沉默,潺湲的溪水缓慢地自青石上渡过。“阿宓,我不能让你涉险。”她怔怔地听着,眼前白衣如雪的男子,言笑之间有一丝澹澹的愁绪,他是如此温柔而郑重,“不能也不会。除卜诤,是桓夙的事,你要参与进来,也许会被发现,你会藏不住。”“我为何要藏?”孟宓不懂。她也听不懂蔺华方才说的“欺君”,是什么意思。蔺华长叹了一声,“你离宫之时,我让张偃断后,不料他竟在楚宫的南阁楼纵了一把火。”听到“张偃”这个名字,孟宓才发觉眼前还有一人,跪在溪水之畔,举着荆条谦恭地作请罚状,她的唇瓣哆嗦了一下,“所以,他以为,我死了?”“的确。”答话的却是张偃,他跪着移过来,将荆条捧到她的面前,“在下素有些玩弄机巧的本事,前不久仿孟小姐的模样做了一个人偶,原本公子让我烧毁,但在下心疼多日心血,一时擅作主张没有从命,但火势起来时,我将那人偶扔在火里了。”据可靠消息来报,那具尸体烧得脸孔全非,以假乱真,就连桓夙都未认出来。孟宓的指尖一抖,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她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的楚宫。可是这样也很好不是么,他以为自己死在火里了,也许自今以后,不用很久,他便能彻底地放下她了。她挤出一分笑容,“没想到张偃师的功夫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门手艺的用处看来大着。”张偃忙道愧不敢当。孟宓却执意要替父母报仇,执意留在郢都,但既然桓夙以为她死了,她就不便再出现在他眼前了,蔺华见她似是心意已决,倒是不便直面冲撞,只说她身体有些受创,需要将养几日,再行决断。原本蔺华便道时日不多,现在为了迁就区区一个孟宓,竟又要逗留数日,张偃本已命人在咸阳打点妥当,不料上阳君却要为一个女子耽搁下来,张偃原本便瞧不起孟宓非处子之身,觉得她跟在公子身边不妥,眼下愈发瞧她觉得不顺。只是为了公子,仍需每日恪尽医心地替她调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