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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次将他留在了郢都,不准他同行,没想到,人还是来了。这些当兵打战的人的固执,桓夙早已不是第一次领教了。曹参已不是当年俊目如星、神采飞扬的模样,但依稀能看得出深邃的轮廓和旧日的影子,他的右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下垂,缓慢地走到桓夙眼前,跪下,依旧是楚国肃穆的武士礼仪,“拜见大王。”他低头,昂扬的头颅此刻低在眼前,这是一个武士对国君的承诺。桓夙深吸气,“你不必如此的。”他心里遗憾,愧疚,但曹参不是如此想,青年已经抬了头,“楚国危机当前,末将岂敢苟安一隅,虽只有残手断肢,也敢不自量力,请求大王,杀敌于阵前,效死于旗下。”桓夙攒着修眉,手指微动,“你——”“末将心意已决。”“那好。”军人的傲骨和倔强,让桓夙偶尔也无可奈何。转眼大军便奔赴战场,枳头一回出来,年纪又轻,桓夙将他安排在帐外为自己守门,小少年原本不甘愿,桓夙稍稍沉了目光,露出一抹不悦,便让他安分了些,在御敌上枳知道自己是个门外汉,也想趁着机会先学。两日之后,军中传来消息,南明失手,郑国大军以死士为先锋,几乎势如破竹,南明的守将王珲是个软骨头,仗未开打,单听到蔺华手底下那群所向披靡、毫无血rou之躯意识的死士,便阵脚大乱,慌乱之下甚至连击鼓都乱无章法,士气大落,城池很快被攻占。南明虽然失手,但这座城池,是楚国边邑的大城,郑国国小兵寡,一时吃不下这座城池,进攻之势便彻底放缓了。桓夙将奏报掷于地上,几乎摔出了营帐,枳在外头凝神细听着,方才狄秋来大将军已经走入了王帐,此刻是他的声音:“大王,南明是昔年君侯自郑国手中夺来的,郑国仇楚,便是便是由这座城池……”“那又如何?”这次是他姐夫了,“难道让孤拱手让他取南明之外?”“臣不敢。”狄秋来已分析了几日南明城外的地势,发觉郑国攻下南明之后,此时最愁的,应当是蔺华。南明在郑楚边境,是凹入楚国的一角,楚国先祖之所以如此轻易地取下南明,便是因为它的周遭皆是楚国之境,三面举戈,定让郑国纹丝不动地将南明吐出来。所以眼下那位新任的郑伯应当筹划的,是东进抑或西行,打下一城防固。楚毕竟是大国,蔺华虽有公子民稷出阵相帮,但到底还是心急了些。桓夙看透这一点,便让狄秋来暂且退下,当晚,就着呜咽的寒风,他伏在案头写了半宿的家书。王帐之中烛火灭了又点,几乎未曾断过。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公主并不是坏人啊,只是刀子嘴,又自大看不起人。但是算了,不是很重要的角色,作者君就不下手虐她了啊。☆、第76章交易有微生兰留下的传信机关雀,楚侯坦荡地公挪私用,将家书传回了郢都。旷野的哀风一缕一缕将夜色抹匀在清净凄凉的冷雾之中,明月皎皎,漫山都是黑楞楞的树影,此时翻越五座山头,便是那座陷落的城池。此时,它的cao纵者,正安逸地睡在垫了软褥丝绵的红木榻上,合了锦绣纵横纹理的棉被,好梦正酣,忽然听到不远处雷鸣而起的重鼓,公子民稷紧着眉心从床榻上翻身坐了起来,“何事张皇?”“公子——”一名宦者端着公鸭嗓拎着裙角火急火燎地赶来,“不好了,东西南三面都传来了叫杀声……南明,南明……”后头“怕是不保了”几个字尚未说出来,他已经被公子民稷甩翻在地,和衣而起的齐国公子轻袍缓带雍容地迈出了门,还是公子的俊雅姿仪,纹丝不乱,此时门外稀稀疏疏跪了几个人,听到里头的动静,个个惊惶地缩在一团。公子民稷远行而来,因不同于三王宴尚可以游山玩水,此时身边除了门客与将士,别无侍女照拂,故而与他结盟的蔺华从郑国宫中拨了一些人赏给了他,但公子民稷看着这群在美人香脂粉堆黄金屋待久了一群人,忽然想,郑国这帮不争气的废物,扶得起来么!“楚国来了?”一名抖得厉害的宫女哆嗦着嘴唇,道:“来、来了。”来了,此时他的寝房外头,不该只有这么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至少他的食客会有所察觉,眼下楚国兵马未到,不过是伪造声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罢了,他堂堂齐国公子,还真不是那种会风声鹤唳的人,南明军力未动,想必是并无异状,只是这群骇破了胆的不中用的奴才,自个儿吓着自个儿了。公子民稷清冷地哂笑:“一帮目光浅薄的奴婢而已。”“他桓夙亲征又如何,本公子这一回,还偏要与他较量!”……楚王宫里,孟宓原本几日不曾安眠,眼底有了重重青影,人也憔悴了不少,倦懒地耷拉着脸躺在美人靠上歇憩,绯红的曲裾在靴下宛如涌动的流水般,灼灼艳丽,冉音压着喜色将大王寄回王宫的家书拿了过来。“王后娘娘。”孟宓见不得信,一见便忍不住从美人靠上坐起了身,将家书抢了过来,待到发觉冉音若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举动,孟宓干咳,“孩子,是孩子想父王……”冉音不说什么话,只是眼眸清湛地看着孟宓,孟宓不自然地掂量着手中的丝帛,朱砂画的一幅字,写道:一切安好,勿念。楚侯用了大半夜写的家书,被删了又改,最终只剩下这六个字,孟宓看了很久,忽然懊恼起来,她盼了这么久,却只有一封不算家书的家书,她坐回美人靠上,将丝帛翻过来,又翻回去,多看了好几眼,最终颦着柳眉道:“冉音,我,我要去南明!”“王后娘娘?”听到王后娘娘重提旧事,冉音骇了一跳。孟宓听到跪地的声音,便又陷入了为难,冉音摇头道:“王后娘娘,此时非同小可,你身怀六甲,怎么可……”“我……”孟宓夜不能寐,桓夙的这封信,不但不能缓解她的思念,反倒只言片语,让她大是不安,孟宓没有什么直觉,只是这一次无端觉得,若是晚了一步,也许他便九死一生了……这个念头起也不能起,一旦起了,孟宓便觉得蚀骨挠心般的难受。“王后。”此时殿外传来了一道拉长的婢女禀报的声音。孟宓以为还有好消息,瞬时伸长了脖子等着,却只听那婢女姗姗而来的脚步声,无措地低头,“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