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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对。所以再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红着眼睛睡觉。哪怕后来家里日子真的难过了,大家也没有比mama刚去世的那时候,更伤心一些。但许艾完全不想,根本不想,绝对不想,听那些不相干的人,一字一句,轻描淡写,添油加醋地——提到mama。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说她?他们认识她,还是见过她?从八卦里听来的人名,用沾着口水沫的想象抠挖出一点点故事情节,然后嘻嘻哈哈地盖章戳印,再当八卦讲给下一个人——还不用负半点责任?许艾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宴会厅离开的。那一段记忆完全是空白。她只断断续续地记得自己进了电梯,下楼,出酒店,拦的士,上车……回过神来一瞥眼,看到叶负雪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然后到了两人住的酒店。叶负雪在电梯里把房卡给她,什么也没说。她也不想说,上下嘴唇实在太沉,抬不动。然后许艾开门,进门,又开门,又进门——然后她一甩手,把卧室的门摔上了。刚才在宴会厅里的对话,一寸一寸地在脑中重现,就像从水面下浮起的冰块。冰冷,坚硬,使劲按也按不下去。等意识到的时候,许艾发现自己倒在床上,搂着被子,脸埋在枕头里。大张着嘴,似乎要哭。……算了,哭就哭吧,许艾想。然后是一场毫不遮掩,毫不客气,毫不忍让的嚎啕大哭。哭湿了枕头,哭得额头阵痛,全身僵硬。这是她成年以来第一次出声的哭泣。许艾想起mama说,遇上伤心事哭一顿,哭完就不要再记得了。今天的事,甚至还算不上“伤心”。都不配让她用“伤心”。理智慢慢回来之后,许艾喘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对面镜子里的姑娘脸红眼肿,头发乱得像草窝,难看得要命。她冲着镜子扁扁嘴,“哼”,然后去洗脸。现在应该是傍晚,不知道叶负雪又有什么安排,还需不需要继续做“保镖”。许艾打开房门,准备找他问问。——不用找了,那个人就站在她门口,手里捧着一束花球。长衫,花球,这个时间点,门口。许艾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好,她眨了眨肿痛的眼睛,最后说了句——“……在这儿干嘛?”叶负雪迟疑了一下,把手里的花球给她。“刚刚余安琪送来的,”他说,“说是谢礼,给你的。”“……为啥要给我?”“她说刚刚抛的是备用花球,不是她拿在手里的那个——这个才是真货,所以给你。”根本不是回答,许艾也听不懂。叶负雪又犹豫了一下:“她说……女孩子收到这个都会高兴的——真的吗?”许艾的脑子转了两下,转过来了。“是会高兴——不过给我就浪费了。”她说着走到茶几旁边,把新娘的捧花插到花瓶里。身后的人又犹犹豫豫地开口:“刚才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许艾没有做声。叶负雪也没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骂了一句。一如既往的“小朋友”式用词,气势汹汹,咄咄逼人;但被他小声小气地说出来,反而有种意外的效果。许艾“噗”地笑了。叶负雪愣了一下,然后跟着笑了。“不如我们今晚就回去吧。”笑完之后,叶负雪说。许艾有些意外:“常家的事情结束了?”“还没有,我觉得还没有,”叶负雪说,“不过,你不高兴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在原地站了一站,然后走上前来,迟疑着伸出手,摸了摸许艾的头。“不要难过了。”第21章除魔师的七夕许艾,20岁,感觉在这一个夏天,人生的硬币抛起又落下,翻过了另一面。一个月之前,她可不会想到,自己会在20岁的年纪,被哥哥和爸爸以外的男人,摸摸头。就算是哥哥,现在再来摸她的头,也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手刀还击,打到求饶。但看着叶负雪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落在自己脑袋上,轻轻一拍,又轻轻一拍——她竟然没有生气。虽然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完全是摸小狗的摸法……但她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抗拒。再看看对方脸上微妙的红晕……又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算了,许艾想,关爱盲人,不揍他了。她和叶负雪当天晚上就从常家告辞离开了——确切地说,是先离开,再告辞。叶负雪坐在车上打电话的时候,许艾在旁边,清楚地听到电话里的常阿姨一连声的“谢谢”“麻烦”“不好意思”“再联系”,和和气气,情真意切——她差点就信了。叶负雪挂了电话之后,许艾问他,“再联系”是什么意思,事情还没解决?常阿姨还要过来一趟?叶负雪点点头,说了句“差不多”。“差不多”是哪个“差不多”?离什么东西“差不多”?许艾没明白。不过算了,反正不关她的事。然后两人就回到了叶家——在天色全黑的时候。许艾刚刚哭完一通,晚饭也是胡乱吃的,吃完又坐了三小时的车,她累得一到房间闷头就睡,什么都没顾上,连房间的灯都只开了不到1分钟。梦里她依稀感觉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到处响起,好像有几百个小人儿在她房间里跑来跑去。许艾稍微警醒了一下,然后想起这是在叶家,有什么动静都不奇怪,管它干嘛?她又翻个身继续睡了。接下去的梦里似乎有明明暗暗的光点,在紧闭的眼皮的另一侧回旋闪烁,仿佛屋顶飞走,天幕坠落,所有星星都绕着自己飞舞——这是在叶家,有什么动静都不奇怪,管它干嘛?许艾翻来又翻去,努力继续睡。她又听到耳边有人声响起,又轻又细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男男女女,像有一群人围着自己说悄悄话——这是在叶家,有什么动静都不奇怪……许艾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别吵”。什么动静都没了。许艾醒来的时候,又是上午九点,窗外的知了吵得没脸没皮,谁都不怕。许艾坐在床上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前一天和前前一天发生了什么。没什么令人开心的事,还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吧。然后她揉开水肿的眼皮,洗脸刷牙换衣服,打开房门。——她在门口愣了一愣。然后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掰过去,数数自己离开叶家之后,到底过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