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耽美小说 - 行医在三国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5

    岁的少年兑现了他当初的承诺。

雨一丝一丝沁上窗,氤氲出一片深色的水迹。李隐舟搭下眼,轻轻叹了口气:“一个太心慈手软的人,做不了主公。”

这话落在孙权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不在其位不知其苦,在主公的位置上端坐数年,最高处的是他,冷风冷雨头一个也落在他肩上。

雨声空旷地回荡片刻。

曹家的家事暂且可以搁置,眼下和刘备的关系更值商榷。

他话未出口,可李隐舟已从其深长的目光中猜出几分。

赤壁一战,孙刘联军大获全胜,可击退了曹cao以后,荆州这块触手可及的沃土,又由谁人去取?

江陵还未攻克,但周瑜与鲁肃这样优秀的指挥官必已经考虑到了此后的战略布局。

若没有记错,周瑜始终坚持二分天下的战略方针,自始自终没有考虑过和刘备分地而治。而与他交好的鲁肃却在赤壁之战以后改变了想法,极力促成孙刘联盟,坚持三分天下、联刘抗曹。

孙权负手长立,深邃的眼中凝着烟雨薄雾:“以公瑾的脾气,一定会坚持隔江分治。但子敬的书信中,却认为我们不当与刘备交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旦我们翻脸,曹营势必会借援助之名再侵扰过来,届时若他二者结盟,江东未必还有余力抗衡。”

撇开如今零散四布的割据势力不谈,日后鼎立的三家中,眼下是刘备最为弱势,似乎谁都能轻易捏死一般。

但刘备却很会利用这种弱势。

从某种意义上讲,曹cao和孙权都需要他的依附。这场游戏中,看似被动的刘备实则掌握了选择的权力。

而周瑜却不想给他选择的机会。

且他深知一旦错过这个时机,扎下根的刘备一党就不那么好拔除了。

鲁肃的态度更为审慎,刘备毕竟不是刘表那般无用之徒,若两家对峙被人坐收渔翁之利,那么此前数年的苦心经营都将付诸东流。

后人对二者的态度各有褒贬,但真切地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才知此刻抉择的艰难。

雨潇潇,浸着落日余晖,渲染出一片和润的光华。

李隐舟却想起那个清癯斯文的青年,想起他从容不迫的笑,终于想通了为何诸葛亮明知周瑜不会答应,仍还坚持漏夜拜访。

目光淡了淡,他看着孙权凝住的眉目,忽牵起一抹笑意。

“主公或许听说过,蜀中卧龙先生诸葛孔明/慧绝天下,如今却在刘备麾下。”他闲谈似的提起,“前几日,他还在试图游说周郎。”

孙权掐了掐眼角,神色平缓些:“公瑾不可能答应他的主张。”

“是。”李隐舟道,“孔明先生既知道周都督的脾气,又为何做这样的无用功呢?”

孙权的眼瞳骤然紧缩,目光冷却如冰:“离间计。”

李隐舟深颔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孙权不是后人口中凉薄负义的吴帝,不是旁人眼里不通人情的一块冰,那重云密布的阴冷眼瞳后,掩藏着细雪,也透着微光。

他道:“是,公瑾一定会反对他,而他认为主公必会忌惮公瑾。他不问主公却坚持拜访公瑾,是为了挑衅主公的尊严。”

若问古往今来有那句话最为寒心,莫过于功高震主四字。

如不是他们立场不同,李隐舟一定会称赞孔明先生洞悉人性的智慧,但而今各自为政,明枪暗箭,容不得任何摇摆犹豫。

孙权扯起嘴唇,冷笑一声:“恐怕不止是他,旁人看孤,莫过如此。”

李隐舟今天这话已算极剖白,刘营的心思昭然若揭,然而天下悠悠,又有几人不是这样看他?

取舍皆难。

“若我纵刘备归蜀,就坐实了旁人的猜测吧。”孙权转眸睨着西面的云霞,拇指嗒一声扣在案上,静若寒潭的眼神也跟着一沉,“我只担心……”

静默半响,唯有雨点点滴滴。

李隐舟知道他已经有了决断,他不再是十几岁时脆弱又孤寂的少年,冷风冷雨、嬉笑怒骂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他放远了目光遥望雨后烟波缥缈的水脉,轻声道:“不管主公的决定是什么,公瑾都会支持你的。”

……

临别时,李隐舟托孙权另一件事。

他道:“此番派人北上接师傅回吴的时候,请主公替我带一封信给环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99章

吴郡与邺城相去千里,山重水复,信一递出去就是大半年。

在李隐舟怀疑递信的人早已翻船落水或者被曹cao发现的时候,前线带来消息,张机与接应的小兵自邺城南下,在夷陵略歇脚的时候,不巧被先遣来攻的甘宁围困,一时不得出。

夷陵地处江陵之上,周瑜欲先取夷陵,再夹攻曹仁留守的江陵。

可曹仁也非尔尔之辈,当机立断掉头反扑夷陵。

甘宁本就是玩一手偷背,兵力悬殊下被曹仁反戈一击,立即向大本营求援。

周瑜则以凌统留守,自己与吕蒙为支援,亲率大军与曹仁鏖战数日,力破夷陵。

正因遭遇了这场你来我往的偷袭、拉锯之战,张机才不得不牵绊数日,待吴军大获全胜之时终于得以脱身。

这一耽搁就是数日。

此后,周瑜乘胜追击、力抗曹仁继续攻克江陵,刘备则悄无声息取了荆州四郡。联军虽未解散,却已暗中走向道路的两旁。

边线隐约变天。

九月,雨淋漓不尽地落下,山洪涨得汹涌,重云厚厚卷了数重,在雷鸣中亮了一瞬,接着便投下更深更浓的黑影。

李隐舟等着北来的消息,索性暂居吴郡与孙尚香一起教书治病,在原来等古籍之上又添了这些年修订好的草稿作为教材。

张机对于病邪的解释在这个时代无疑是新鲜又神秘的,疾病与鬼神、与道德都没有任何关系,一切因果都已蕴藉于自然之中。

学徒们本就是一群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出身非富即贵,才有闲暇捣鼓这些“不务正业”的勾当,对这些打破传统的新知识当然兴趣丰厚。再兼张机近年名声渐噪,能得其真传自然是天大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