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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炊饼她委实腾不出手来,都让她爹去送了。近前去才发现原来是姚二郎同一年轻妇人。只见妇人三十岁上下,穿了身蓝花粗布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细白面皮,单眼皮儿矮鼻子,嘴巴不大不小,笑得颇为拘谨,就是面容也憔悴得紧。“姚二叔姚二姨怎来这般早,外头还凉哩,快进屋来坐。”姚家兄妹俩进了铺子,姚翠莲也不东张西望,见武大肩上有担子,忙低着头唤了声“武大哥”,上前去双手帮他接过,见屋里闷热,又忙去将后头夹道上的门窗打开了。几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哩,就见她已经半蹲在灶下,拿起打火石准备生火烧水了。武大只不自在的“哎哟”叫两声,迎儿心内好笑,忙上去拉住翠莲,劝道:“二姨不忙烧火哩,快来歇口气。”姚翠莲连忙摆手,木讷着神情推辞:“不用歇,俺在家已经歇够了。”迎儿:……怎就这般老实,跟她爹一样,木头人一个!姚二叔在旁劝道:“迎儿丫头别劝她了,就让她忙一忙,忙起来还好些,省得一有时间就想七想八。”转头又对武大道:“大兄弟,俺这就家去了,你们先忙着,待我晚些酉时(下午五点)就来接她。”说罢水也未吃一口就走了。因有翠莲在,武大郎也不好脱了外衫光膀子,只捂着那严严实实的粗布衣裳,又被烟熏火燎白雾蒸腾的熏了大半夜,面红得不像话……也不知是热得,还是难为情!迎儿可就自在多了,上辈子在姚家,她几乎是听着这位姚二姨的事长大的,譬如她相公前脚刚死,她后脚就被撵去绣坊做工,每月里工钱还没落到她手里,就被婆家人一分不剩拿走了,除了绣坊关门放工,不然她连回婆家的机会都没有。譬如她其实做得一手好绣活,一架拿手的苏州双面绣屏风就可以卖百八十两银子……但她全然不知,全被婆家人收走了。譬如她三十五岁不到,就生生被磋磨死了。因着“同病相怜”的关系,迎儿待她就天然的亲厚,不断劝她歇一会儿,炊饼都出锅完了,她还这儿收拾一下,那儿摆弄一会儿,直将杂乱的夹道拾掇得有模有样,连水缸面缸都被她擦拭得锃亮……才被迎儿拉着坐下。“哎呀二姨这是做甚,你要再这般客气,俺们以后再遇着个紧七万八的,可不敢再劳烦你了……”姚翠莲只不好意思的笑笑,从不肯抬头看武大郎一眼。潘金莲同她比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啊!迎儿不无感慨得想,若当初她爹娶的是姚翠莲,该多好?省了多少麻烦不说,更不会因她丧命。第35章临清眼见着姚翠莲人老实又安分,做事又勤快,才半日功夫,啥都会做了,迎儿这才放下心,去钱庄兑了二两碎银子来,买了两双新鞋袜。又寻思着到处转转,明日到了临清若有什么是清河县里没有的,就买两样回来给她爹见识见识。她人出门了,可苦了乔郓哥。郓哥儿趁中午歇觉的功夫,又来县前大街转了转,见她不在铺子里,反倒多了个生眼妇人,诧异不已。估摸着她怕是去哪儿了,就想等上一等,哪晓得炎炎烈日下晒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她影子。心内怪道:莫非是又被哪个坏小子拐跑了?这个点儿应该正在铺子里贼兮兮的数钱呢……“嗨,小伙子,可是老乔家小子?”武大郎早就发现他在外头伸头缩脑了。郓哥儿不好意思道:“是哩!武大叔生意兴隆!大叔叫我郓哥儿就成。”“还未用午食麽?这回是要几个什么炊饼?”郓哥儿红着脸,他午食早用过了,不好意思说是来找人家闺女的,只支支吾吾道:“唔……是……不消……”“咦?这孩子咋了?可是太阳晒得中了暑气?快进来坐会儿。”武大说着就开了小门去拉他。郓哥儿无奈,又不敢得罪未来的那啥大人,只得硬着头皮进铺子里,盼着迎儿快些回来。武大为人虽木讷,但还挺客气,端了一篓子姚翠莲不好意思吃的瓜子儿出来,又各给他们倒了一碗凉茶,自个儿也搬了个凳子,同他坐一处说话。只是,郓哥儿的心思却不在说话上,那眼睛满是期盼的四处滴流,明晃晃的在找人哩!武大郎就是再木讷,也终于觉查出不对劲了。试探着问:“郓哥儿这是要寻……”未待他说完,少年就“跐溜”站起来,被踩到尾巴似的,低着头道了声“是”。武大:额……好在姚翠莲还有点眼色,突然接口道:“迎儿出门置办东西去了,怕还要好大会儿。”武大也反应过来,跟着点头:“是哩,这丫头说是要去临清看你们踢毬哩,出门置办两件行李。”乔郓哥突然睁大了眼:去临清看球赛?!是说看他们圆社吗?是看张小闲?还是许少聪?还是他?他居然不知道她是为了谁去的!摔!“俺还以为她同你说过了,说是她三姨妈家的来仙儿约她去,同杨家小儿子,就是你们牛皮巷里那个杨小郎哩……”郓哥儿大喜过望,忙点头:“是哩,我识得他,咱们从小还是一处长大的……既是宗保也去,那他家里定会使人跟着的,大叔就放心吧……”再说了,有我在,你就放一百个心罢!郓哥儿就差拍胸脯保证了。武大也松了口气,道:“那成,俺就将迎儿丫头交与你了!”翠莲在旁破天荒的抬头看了武大郎一眼。“交与你了”——郓哥儿只觉欣喜异常,他活了十六年,仿佛就为了听这句话一般……虽然这不是他憧憬的那个意思。但……既然是将迎儿交与他了,那他就得对得住武大叔的“托付”不是?届时他去哪儿,就得将她叫上跟去哪儿,他吃rou也要给她吃rou,他喝汤……还是得给她吃rou!嗯,就这么决定了!少年告辞了两人,乐悠悠的回了蝴蝶巷,若无其事的洗过一把冷水脸,继续训练。只是,众人都发现他的不对劲来——“郓哥儿怎这般用力?莫把球踢破了!”“郓哥儿怎还去扯新衣裳?又不是新姑爷,打扮个俊俏模样做甚?”这头,少年又是扯新衣裳,又是狠命练习预备着让某人开开眼,那头的迎儿却毫不知情,走之前再三交代了武大,忙不过来就晚些时候开门,自个儿多睡会儿,生意一做完就家去,若有来闹事的,就去请姚二叔来帮忙,不行就去衙门里寻寒大哥哥……别人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家倒好,反过来了!十六这一日,才三更天,来仙儿就来叫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