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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过来,轻扶了一下他的肩才站定步子,哭笑不得地问了一句:“你拽这么干脆,是不是忘了线上还拴着一个人呢?”是……但闻时会承认吗?不可能。他矢口否认,沉声说:“有事。”谢问点了点头,松开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什么事离远三五步就说不了,我听听看。”“……”闻时编不出,索性放弃。他转头冲李先生说:“到处乱找浪费时间,所以……”他挑了一下系着李先生的那根傀线,垂眸说:“得罪了。”说完,闻时一手勾着傀线,一手抓着李先生的肩膀,推着他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走了一步。李先生满脸茫然,闻时让他怎么转就怎么转,唯独朝东向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仿佛对那个方向有些抗拒。他想后退,退路却被闻时挡了。对方反其道而行,把他朝他最怕的方向推了一步,低声说:“继续走,别停。”夏樵追过来的时候,就见他哥一路走,一路根据李先生的反应调整方向。跟他开着导航app,边转箭头边往前探路一模一样。“这也可以???”夏樵服得不行,乖乖跟在闻时和谢问身后,一路走一路四处看,从天花板到地毯缝,甚至玻璃墙都没放过。“用不着哪里都看。”谢问淡声提醒。夏樵悄声问:“那应该看哪?”“有横梁的、能系绳子的、有水的地方。”闻时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他目标明确,视线从来没有落下来,所以扫看得很快。“浴室、屋檐、靠近窗户的房梁,或者——”他说到一半,忽然刹住步子消了声。“怎么了?”夏樵问。但他下一秒就意识到了他哥停住的原因,因为李先生在靠近后院门的时候,忽然瑟缩了一下,疯了一般想要后退。还是闻时眼疾手快绕了一道线,才及时稳住他。后院?闻时蹙起了眉。他果断打开门,开了后院的廊灯。刚踏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枯焦味。整个院子都是花,正如沈曼怡所说,有一大片鹅黄色簇拥着秋千架,那些花像竖直的兔耳,也像拉长的蝴蝶结。闻时忽然毫无来由地想起,松云山脚曾经也有一大片这种花,白色的,干净得像山顶的雪,又比雪要活泼灵动一些。他记得这花叫做仙客来。“兔耳朵!”沈曼怡叫了一声,想扑过去。她太久没见过这片后花园了,但她刚迈进去一只脚,又猛地缩回来,就像被烫了似的。然后她就蹲在门边,不出声了。这片花园颜色鲜艳丰盛,却莫名透着一股死气。院里明明有风拂过,秋千轻轻晃动着,但那些鹅黄色的花和长藤蔓草却一动不动,连轻颤都没有。闻时扫视了一圈,整个院子除了秋千和葡萄架,没有一处比人高的地方。即便是秋千,想要把李先生吊上去,也找不到什么着力点。但李先生已经怕得不行了。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先捂脖子还是先挡眼睛,在后院一角抱头鼠窜。闻时朝前走一步,他就更慌一些。焦躁不安中,那种吱呀吱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在死寂的夜幕中回荡,就像麻绳绕在并不结实的木杆上,坠着重物,左右摆着。李先生蜷缩在墙边,又仰脸看起了头顶,仿佛在看一根不存在的吊绳。谢问就站在旁边,垂眸看了李先生一会儿,也抬起了头。闻时以为他知道了什么,朝他瞥扫了一眼,却发现他在看月亮。天边有一轮圆月,边缘线并不清晰,月光蒙了一层雾,跟后院一动不动的花一样死气沉沉,像画技拙劣的匠人添补上去的,又像一个豁然的洞。闻时盯着那个“洞”看了几秒,忽然变了脸色。他想到了一个地方。有木杆,可以系麻绳,不用很高的个子也不用太多着力点,很容易就可以把人吊死——“是水井。”他说着,大步穿过后院。在秋千架不远处找到了一口井。这井荒了很久,原本架在井上的横杆断了,侧倒在地,井口还镇着一块石板。它被横倒丛生的杂草掩盖着,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闻时半跪下来,伸手掀开石板,一股浓郁的腐味扑面而来。夏樵落后谢问半步,匆匆赶过来,当场被这味道熏了一跟头,一屁股坐在了井边。他屏住呼吸探头一看,血色全无——这口井并没有干枯,还积留着一洼水,那个瘦小的教书先生就在那洼水里。他坐在井底,脖子上是烂掉的麻绳,被泡得浮肿发白的脸已经没了原样,朝上仰着。头发飘在水里,像浮生的水草,跟井壁的青苔连成一片。他这样看着头顶,必然是不得安息。也不知究竟坐了多久,终于等到来人。闻时扶着井沿,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眉心微蹙,垂着的眸光深刻沉敛,直直落在井底。良久之后,有人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脑。闻时转头,看到了身后站着的人。谢问低下头来,说:“有我挡着呢,他看不见。把人接上来吧。”他用的是“接”,一个很简单的字,就区别于太多太多人。闻时看着谢问,眸光动了一下。那一瞬间,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嗓子里“嗯”了一声便收敛了视线,重新望向井底。他放出了傀线,扣住了井底那个棉絮似的人。“挡严实点。”他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好。”谢问应了一声。那具身体被轻放在地,丛生的杂草和大片的花叶遮着他,站得远一些便什么都看不见。但有傀线连着,闻时还是能感觉到那个蜷缩在后院门边的李先生在颤抖。但凡是个脾气急一些的,怨气能掀翻整个后院。但那些黑色的烟气只是从李先生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溢出来,就像他眼窝里的水一样,汹涌却无声。“哥,井里好像还有东西。”夏樵忽然小声说了一句。闻时一看,果然看到井底的淤泥里有东西在月色泛着红绿色,像锈迹。那是一个小铜箱,皮很薄,密封却不错。也许是因为锈死了,也许是因为淤泥包裹。闻时把它捞上来强行打开,发现里面的东西没太大损坏。那是一摞信。闻时翻捡着看了一下,信封上规规矩矩写着收信人和寄信人的信息,贴着邮票,还盖了戳。大部分是李先生收到的,那些信来自于同一个人,叫做徐雅蓉。最上面的那封却相反,寄信人是李先生,收信人是徐雅蓉,也贴着邮票,只是不知为什么被退了回来。很显然,这是李先生的家书信匣。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