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耽美小说 - 我居北海君南海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4

    是下游往南来,都还是一样避不开“过河”这一步,但却把原本的“穿谷而过”这一选择给剔除了。

如此一来,大銮只得选择翻山或是绕路,而这两种选择无论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会有不小的损耗。

只是……

解无移缓缓摇头道:“师父的意思我明白,但截流万万不可。”

水镜挑了挑眉,示意他说原因。

解无移道:“先前我看过北境舆图,这条河流下游途经数座城镇和不少村落,若我在此处将它截流改道,下游水源不继,势必影响沿岸百姓生活。且改道之后,河流整体虽依旧会向东流,但细微走向却难以掌控,若遇低洼处积蓄成洪酿成水患,又不知会令多少无辜百姓遭受无妄之灾。”

解释完缘由,解无移沉默片刻,又道:“我们迎战大銮本就是为了保境安民,若为取优势于上游而置下游百姓于不顾,岂非剜rou医疮,饮鸩止渴?”

水镜望着东去的流水,静静听解无移分析利弊,心思却不由转到了别处。

若解无移并非虞国太子,而是随便一位文臣武将,或许都比现在要轻松得多。

他若为武将,只需顾及战事成败,尽一切可能取胜于敌。而若为文臣,则只需为民生cao心,将百姓诉求整合上达天听。

可他不是。

他是虞国太子。

有良策而需斟酌,有妙计而需取舍,不能仅仅着眼于战事成败,更要总揽全局,将所有百姓安危系于心间。

对于虞国现状而言,二者顾其一已是艰难,二者兼顾更是难上加难。

他却只得迎难而上。

水镜一时无言,解无移也陪着他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水镜道:“不截流也罢,可着兵士上山凿石堆存,待大銮先锋入谷先设一波伏击,顺便以石块将峡谷彻底封堵,逼他们翻山或是绕路。”

解无移想了想,笑道:“而后若是他们选择翻山,我便于山林中布下火油引线以火攻,若他们绕路,我则可率轻骑翻山绕道后方偷袭。”

水镜莞尔,偏头看向解无移,故意刁难道:“那若是他们选择兵分两路,步骑翻山,辎重绕路呢?”

解无移应对自如道:“那更是求之不得,敌众我寡,分兵利我不利敌。”

水镜欣然一笑,点了点头。

看罢斧刃峡及南麓地形,二人又迈步向山巅北侧走去。

安虞山以北乃是大片平原,若不是极目之处隐隐可见大銮边关壁垒,怕是要以为自己此刻正置身于兰兆广袤草原之上。

秋风无遮挡,尽涌山巅,二人身后发丝飞舞,身下衣摆翩翩。

远处夕阳仅剩一块不大的半圆还露在地平线上,满目恣意生长的野草被西风扫出层层海浪般的波纹,映着夕阳余晖,像是披了一层金甲。

解无移负手迎风而立,望着脚下平原道:“战事一起,此处便将沦为战场,这一原静谧也将在硝烟战火中付之一炬。”

水镜想到白赫那些尸骨成堆的城外荒野,那样的场景他看过太多太多,千年来,世间战事从未有真正停歇的时候。

同样,他也看过太多大战之后,战场重新恢复宁静的样子。

水镜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草木并不惧怕战火,纵使被千万马蹄践踏,被熊熊烈火焚身,他日战事一歇,东风再起,它便依旧静谧如初。”

解无移淡淡笑了笑,道:“还是师父看得通透,想必这千年来,师父早已习惯了高楼起落,诸事兴衰。”

水镜不置可否。

的确,正因见过太多,他对兴衰枯荣与生死皆无感慨。

解无移看着天际那最后的一点夕阳,道:“师父,我有时候觉得,其实你与国师就如同日月。”

“此话何解?”水镜转头看他。

解无移迎上他的目光,道:“无论这世间安定还是纷乱,无论众生美满还是痛苦,甚至无论人世是否存在,你们都依然更迭不变,高悬于天际,不为所动。”

水镜想了想,摇头笑道:“此言差矣,日月虽不理世间兴亡,却在为世间提供生机。世上若无日月,将彻底陷入混沌,而世间若没了我与他,不会有任何改变,甚至不会有任何人察觉。”

世人生死对水镜与释酒而言毫无影响,同样,他们二人存在与否对这世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有的,”解无移轻声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执拗,“我会察觉。”

水镜一时语塞,片刻后笑道:“那也不过是一时不习惯罢了,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淡忘。”

解无移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依旧与水镜对视着,眸中却有了细微变化,他极浅极淡地笑了一下,垂眸转向前方,道:“是啊,会淡忘。”

不知为何,水镜总觉得那一抹笑容中有一丝淡淡苦涩,像是在自嘲,又像是无可奈何。

心尖像是被爪子轻轻勾了一下,这一刻,水镜迫切地想要知道这笑容的含义,问道:“你在想什么?”

解无移目视前方沉默了片刻,而这片刻对于水镜来说却莫名有些难熬,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继续追问时,解无移开口道:“我在想,来日我战死沙场,身归黄土,对我而言一生便就此终结,对师父而言却不过是散去了一抹过眼云烟,往后漫长岁月里,师父终会将我忘却。”

水镜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否认,可话到嘴边,却又突兀地没了声响。

否认什么呢?

否认他会战死沙场,还是否认自己会将他忘却?

前者是尚未发生之事,水镜根本无法预料结果,至于后者,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意义何在?

水镜心中无端有些发堵,像是被秋风灌了满腔却无处疏散。

解无移没有为他的沉默而感到疑惑,像是理解,又像是包涵,他轻轻吸了口气,轻松笑道:“其实这样也不错,若是我活得太久,师父容颜却经年不改,待我耄耋之年,师父却还是这般年轻俊朗,岂非招我羡妒?不若就此定格,哪怕总有一日会被师父淡忘,但淡忘之前,师父印象里的我还是如今的模样。”

他的语气虽是轻松,水镜却并未感到胸中那股憋闷有所缓解,反而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受。

就好像他试图以身阻拦山间吹过的风,风却拂衣衫而过,他伸手欲拦河中流淌的水,水却穿指缝而走。

水镜无法以言语来准确形容这种感受,只知这感受令人有些无力。

他转头看向解无移的侧脸,清晰明朗的轮廓,带些少年英气的眉眼,薄唇轻抿,眸光深邃。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来,以手指隔空描摹起这张侧脸的线条,轻柔缓慢,细致入微。

解无移余光看见他的动作,转过头来看了看他的手指,问道:“师父这是做什么?”

第140章除夕关内接探报

水镜坦然道:“记你的模样。”

与其信誓旦旦地承诺不会忘记,倒不如一笔一划地刻在心间。

解无移稍稍一怔,随即抿唇笑了起来。

他抬手握住水镜的手指,拉近几分贴在了额上,而后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