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言情小说 - 九重娇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样。

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软弱,空旷的内殿只有他一个人守灵。

他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三更的打更声响起。他才意识到自己又是一夜没有睡,他伏在父亲的棺木上,最后地拥抱父亲。

刘彻心里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这样依赖父亲。

从这个殿里走出去,他就是天子,他不能再显出一点软弱来。

他那些藩王的叔叔伯伯都在看着他,看着他能不能当好这个天子。满朝大臣也在拭目以待他这个新君,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想到边报上的北疆四郡。

他深深地吐出这口气,和自己的少年时代说再见。他踏着矫健的步伐走出去,殿外是呜呜泱泱等待着他的大臣。

皇帝驾崩,是为国丧,举国同哀。

景帝的陵墓是早修好的,位于长安东北,史称汉阳陵。

在刘彻举行登基大典前,发生了汉室皇族称为“凌辱之恨”的火烧甘泉宫事件。

是夜,匈奴、乌恒、余慎等异族入侵甘泉宫,整座离宫尽数烧毁。站在高台上,都能看见天光微红。

刘彻勃然大怒,拿剑削案,发誓誓报此仇。

匈奴趁着景帝病重驾崩之际在北疆四郡,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如今还火烧皇室离宫,以示挑衅。不报此仇,又有何颜面去见祖宗呢?

站在高台上,看着火光,握着剑。他想起了汉朝几十年的屈辱史,自高祖年亲率大军20余万征伐匈奴,结果“冒顿纵精兵四十万骑围高帝於白登”。自此后的汉朝开始了“绥靖”政策:和亲、朝贡。

他握紧了剑,额头上青筋直跳,双眼通红。

这样的少年天子,又是在气头上。就是从小伺候他长大的春陀也缩在角落,不敢上去触刘彻的霉头。

阿娇施施然走上去,没有说一句话。

站在他身旁,握住他的手。

刘彻被她温凉的玉手一握,怒意稍减了两分。他不用看,也知道是她。只有她,敢在他盛怒时上来安慰他。

漫天的雪花和着冷风呼啸着,他的声音带了疲倦和暗哑:“娇娇,你知道吗?高祖去后,匈奴单于写信道:孤偾之君,生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陛下独立,孤偾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易其所无。”

这是冒顿单于写给汉朝的挑衅之书,他调戏的是吕后吗?不是,他是在轻视汉室,羞辱汉室。

他攥紧了拳头,砸在横栏上。

因为愤怒和羞辱半天说不出话来,阿娇紧紧握住他的手。安慰他道:“不必说了,吕后回的书信我看过。”

“单于不忘弊邑,赐之以书,弊邑恐惧。退而自图,年老气衰,发齿堕落,行步失度,单于过听,不足以自污。弊邑无罪,宜在见赦。窃有御车二乘,马二驷,以奉常驾。”

这是吕后的回信,隐忍谦卑。

她接信后,怒发冲冠,要斩来使,挥军北上。

是众臣苦劝之下才作罢。

然而,事过多年。再度回忆起这件事,刘彻仍然因为羞耻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界,当你张牙舞爪予以还击时,当你变得强横霸道时,它才会温柔起来。

汉室几十年奉行的和亲之道有用吗?

没有用,哪怕史书说的再韬光养晦。

他仍然不赞同,用牺牲汉室公主去维持和平,还是薄如蝉翼的和平。这是大丈夫所为吗?

和平,从来都是由强者决定的。

他不得不承认,汉室叫高祖的一败对匈奴就生了怯敌。

没有军马,没有骑兵,没有钱。

这都不是根本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在心。

他想到父皇遗诏说外和匈奴,他在心中深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从父志了,虽为不孝,却是必行。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阿娇,他无法再容忍以后送自己跟阿娇的女儿去给匈奴和亲。换来的是他们年年的扰边和日益贪婪的朝贡要求。

阿娇也在看他,她的眸子盛满了一汪春水。

她坚定果决,饱含着信心地在他耳边轻声说:“彻儿,你一定能重铸汉室的尊严。”

他自己都没有信心,他并不能确定他会比祖先们做的更好。祖先们虽然没能反击匈奴,却安定了国家民生,留给他的是一个日渐昌盛的国家。

高祖马背起家,尚且兵败被困,贿赂阏氏才得以解困。

战争,有可能洗刷耻辱。也可能使国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中,所以他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他对匈奴的必击之心。只有,在最不需要防备掩饰的阿娇面前他才敢流露。

然而,她每次都是这么的坚定,相信他会完成汉室几代人没有完成的伟业。

他不敢辜负她眼中的信任,虽然,他知道这信任尽数来自于一个妻子对丈夫无所不能的期待。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失掉这份信任。这份信任,支撑着他在对匈奴的仇恨中继续前行。

景帝下葬后,刘彻举行了朝会。

这一天,阿娇由太zigong正式迁往未央宫。

她站在殿门后,看着里面的富丽堂皇,站了一会才提起裙摆走进去。从今天开始,将是汉武帝的时代。汉室似乎有一个怪圈,元后都没有得到太好的下场。

而今天,她踏进殿门,成为大汉新的元后。

历史上的陈后是没有好结局的,那么她呢?

自文帝起,天子居丧以日代月。

所以,三年的孝期一个月转眼就过了。

刘彻正式开始了他的皇帝生涯,汉室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革新除旧的大帝。然而,在这个时候,除了历史学的还不错的阿娇,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个十六岁的年轻帝王将成就如此一份霸业。

☆、第二十六章董仲舒

一弯新月斜斜地挂在高高的屋檐上,在宫墙内撒下一大片光影,透过雕栏画栋穿过竹叶斑斓一片。

繁华朱翠尽东流,唯有望楼对明月。

阿娇在望楼上赏月,银白色的月光如轻纱如薄雾静静地笼罩着未央宫。琉璃鸳鸯瓦,朱漆大红门,整座宫殿静下来实在有种回肠荡气的庄重雄伟。

就算是她,登高远眺。望着层层叠叠看不见尽头的汉宫,也不不免生出几分睥睨天下的豪气来。

她,按照现在的身份来说,是这个帝国当之无愧的女主人了。

但是,就算刘彻如今也没有成为后来那个举言皆成诫律,满朝文武万马齐黯,鸦雀无声的大帝。又何况,她这个新晋才满一年的皇后呢?

上面还有太皇太后和太后呢!

太皇太后是亲人,是长辈,更是影响朝政几十年的政治领军人物。她是阿娇在后宫中立足的垫脚石,有她在一日,阿娇的地位稳如磐石,没有人敢动分毫。即便她入宫三年独宠之下,还没有一儿半女,也没有人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