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耽美小说 - 绝体绝命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6

    他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将周浦深这些危险的小心思扼杀在摇篮里。

“吃……吃饱了吗?”周浦深看了一眼饭盒,岑路只扒拉了两口没有豌豆的蛋炒饭,自己做的排骨则是一块都没动。

少年伤心起来,委屈地看着他,可却也没有埋怨他。

岑路不敢看他的目光:“行了,拿走吧。”他背过身子,用拒绝的背影对着周浦深。

少年沉默着收拾好了饭盒,顺从地往门口走过去。

岑路清凉温润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来:

“周浦深,你有没有想过,我走了之后你准备做什么?”

周浦深的手指搭在了门把手上,拿着饭盒的另一只手轻颤了一下,其中的竹筷子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为什么必须得是你走了之后?

为什么不能是“我们俩走了之后,一起去做什么?”

周浦深强压下心底泛上的苦涩,带上了门。

周浦深觉得岑路对他的态度渐渐冷淡了起来。

每次他去上课时非必要的话绝不说,给他批改卷子作业也不再夸他了,顶多只是淡淡说一声:“掌握得还行,明天不用来了。”

周浦深于是不敢做得太好了,可他故意表现得退步根本逃不出岑路的眼睛,被识破了一次之后两人直接冷战了一个星期,于是周浦深再也不敢玩这些小把戏。

周浦深眼看着岑路的神情一天淡过一天,他心里着急可却毫无办法。周浦深每日辗转反侧,他觉得倘若有一日岑路真的毫无留恋地抛弃了他,自己大概会——

他能怎么办,面对岑路,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戡瘠山下雪了。

监狱四面环山,坐落在低洼的山谷之内。下雪不如化雪冷,融化的积雪释放出冰冷的潮气,久久盘旋在潮湿的山谷之中,始终不散。

周浦深也开始隐隐约约地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戡瘠山外面的世界已经是天翻地覆,原本疲软的内阁现如今来了个狠角色,联合军方架空了元老院,不顾众多先辈反对执意要与邦国再次开战。有许许多多在这个不毛之地被关了许久的士兵都跃跃欲试,按照他们的说法,与其在这个叫天天不应的地方憋死,还不如上战场杀敌,就算被炮弹轰得死无全尸多少也算是个荣誉。

周浦深对这些说法全然不关心,他不是帝国人,为帝国而死也不会使他感到荣耀。

他的全副身心都拴在岑路的身上,他只想知道外面的风起云涌会不会有一天波及到他。

令他惊喜的是,今日岑路本让他不要来,可到了大半夜却托瘦子到周浦深宿舍找他,说是想吃排骨。

周浦深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直接披了件军大衣连袜子都没来得及穿就闷着头朝外冲,外头还飘着小雪,沾湿了他的头发,周浦深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他跑进了厨房,却发现这儿大半夜冷锅冷灶的压根儿没生火,于是周浦深又开始满世界地找柴火,少年眉梢唇角都弯得像月牙,忙得不亦乐乎。

厨房里的柴受了潮点不着,周浦深略一思索觉得库房里大概还有劈好的,于是小跑着往库房去。

可走到半路却发现不对劲。

半夜三更的,整座戡瘠山监狱都该是黑黝黝冷清清,可唯独关着岑路的七号监狱灯火通明,门前停着两三辆装甲车,那阵仗看起来不像是来接人,反倒像是运军火的。

周浦深这时候才感到寒气从他赤裸的脚上传来,冷气顺着他的小腿慢慢往上爬,大腿,小腹,胸膛,眼看着就要冰冻到那颗心。

他不管不顾地朝着七号监跑,方才捡来的柴火随着少年急切的脚步声一路洒,周浦深跟疯了似的跑着,大衣被寒冬的冷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早该想到的,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岑路那么狡猾,冷淡,又讨厌麻烦的人,又怎么会分神来跟自己这样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告别。

瘦子见他气喘吁吁地来,也不拦他,只说了句人在里头还没走,岑少说了,要是那孩子找到了这儿,就让他进来。

周浦深没说话,两条长腿对着门僵直并拢,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迈出下一步。

外头装甲车的灯光太刺眼,瘦子在明亮的白光下看起来不如寻常那般不近人情,他拍拍周浦深的肩膀:“岑少是天上的月亮,不是咱们这种人能肖想的。”

一室明亮的监牢里,岑路已经不在栏杆之后了,他背对着门正在换衣服。系着衬衫纽扣的手在听见响动时顿了顿,他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周浦深:“来了。”

陈述句,像是早有预料。

周浦深憋了一肚子的话,此刻见了本人却仿佛一句也说不出来,自动门在两人身后缓慢地关上,只留给他们一室寂静。

周浦深看着鸟枪换炮的岑路,他的哥哥穿着一身白衬衫黑西裤,修长的手指搭在领口下面第二只纽扣处,锃亮的黑皮鞋一尘不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理了发,原本乱糟糟的头发此刻以发胶固定着,额发仿佛随意地垂落下来,散发着一股清高的精英味儿。

这派头,就像是要去会见内阁首相似的。

周浦深恍然间仿佛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他认识的那个爱生气爱朝他撒娇的少年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眼前这个一副贵族派头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岑路,而他,从没有看清过他。

周浦深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他上前两步,像是自取其辱似的:“哥哥,你跟我走吧。”

岑路正在系扣子的手停了下来。出乎周浦深意料地,他望向他的眸中并没有轻蔑或是惊讶,正相反,他再一次向他抛出了那个问题:“周浦深,我走了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少年依旧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低着头,反问岑路:“你呢?你从这里出去了之后,想做什么?”

“我?”岑路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那笑容是周浦深从未见过的坚定温柔:“我没什么理想,不过想要一支笔,一个有趣的问题,一方宅院,一位知心人罢了。如果可以,能将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才能奉献给我的国家,那就更好了。”

周浦深的眼圈红了。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楚明白,如此绝望地发现,他留不住他。

他的心那么小,小得只能容纳一个人的身影,可被他放在心里的那个人,心怀的却太广阔。

岑路皱着眉头看周浦深,像是生怕他当场号啕大哭。

其实周浦深若真是这样的人,哪怕他在地上撒泼打滚,死拽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岑路都会更放心些。

若是他闹了,闹得涕泗横流鲜血淋漓,便终有一天会把自己忘了。

因为人,是会累的。

“周浦深,你以后……”

“我等你。”

周浦深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