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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还是俞适野认输了,站在这栋最初属于他们的房子面前,他承认了。“是。”温别玉嘴里的那一天,是他们正式分开的一天。俞适野想要回忆这一日,可记忆却擅作主张,随意的往时间的上游回溯一段,回到了更久远的过去,回到了事情发生的最初。那是他们开学第二个月的月末。夏日的气息还残留在十月份的天空里,还未休眠的虫鸟在窗外的枝梢上卖力地清唱,小小的房子里有盏明亮的光,屋子里的床还不够大,仅有一米五,需要他们相拥着才能睡下去。可这是俞适野找到房子,是独属于他们的空间与家,家里什么都有,还有你心心念念随时想要见到的人。窗外的一点喧嚣反衬了屋内的安静。俞适野躺在床上休息,温别玉站在窗前讲电话,他正和爷爷通电话。自上大学以来,他们已经接连回去了好几趟。他们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温别玉的爷爷和护工独自留在家中,过得不错,老人精神健旺,每一次他们回去,都会兴致高涨得拉着他们谈天说地,说过去的事情。连着几回都是这样,温别玉总算稍稍将心放下,生活也跟着步入正轨,日常在学校,每一周到两周,必然回去看爷爷。这一次,因为一项推不掉的学生会活动,温别玉打电话给爷爷,说了可能会迟一周回去的消息。爷爷在电话那头可不以为然了,说自己完全可以,叮嘱孙子好好学习,还让温别玉叫俞适野也别回来,难得的周末,好好在上海玩一玩。等温别玉挂了电话,躺在床上的他翻了个身,伸手向温别玉要抱抱,建议道:“你回不去我可以回去啊,都回去了那么多次,之前也这样,这周就我单独回去陪他吧。”“这,爷爷说不必……”温别玉有点迟疑。“哎,你不要看老人嘴里说着没事没事,孩子孙子你们自由地去外界拼搏,实际上他们可和人在一起了。就是不好意思说。”俞适野托着腮,一针见血指出来,“可能觉得老了却想要人陪,总有些羞愧。”温别玉被俞适野轻而易举地说服了。“明天麻烦你了。”“到现在还说这种话吗?”俞适野有些不满,一转眼又兴致勃勃,“如果你今天晚上主动,那我就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温别玉看来的眼,是夜的眼,羞涩里常含着永远也看不腻的诱惑。那天晚上,两人都很尽兴。等到第二天,虽然俞适野真的觉得不必要,但温别玉还是抽出时间,将他一路送到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中,站在安检外一直看着他,直到没入人群,消失不见。可眼睛看不见彼此,还有手机。俞适野掏出手机,一路和温别玉说话,直至随着人流上了回去的车,听车门关闭的一声噗嗤气音。他坐在座位上,愉悦地和温别玉互发消息,惬意得连抬起眼看一下前方都懒得。人总不知道生命的下一刻将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仅仅一天之后,温别玉乘坐同一班车回来了。回来参加他爷爷的葬礼。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揭露分手的第二层理由。第四十章还是那个车站,还是那个天气,还是和昨日仿佛相似的急匆匆的行人。可是今天和昨天不一样,今天和生命里的任何一天都不一样。俞适野恍惚地站在车站的出口前,长长的昏暗的通道是蛇的内腔,开启的出口则是其裂张的巨口。天气还热,可俞适野感觉有点冷,在其余人还穿着短袖的时节里,他买了风衣,用风衣裹住自己。单薄的衣服似乎并没有起到挡风的作用,依旧冷,冷气穿透衣物,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身体,再化作冷汗,黏在皮肤上,如同结在冰上的霜,刺得人微微颤抖。他哆嗦着,独自一人,等了许久许久,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出站口,终于在第一时间里看见了温别玉。温别玉回来了!一瞬间,巨大的惊喜击中俞适野,他的脚只向前冲了两步就停下来,他看见了温别玉的父母,于是无形的恐惧像杂草一样自地底钻出,缠上他的脚踝,将他死死拖在原地。极短暂的踟蹰中,两人的视线对上了。自车站中出来的温别玉看见了俞适野。他的脚步,似乎向俞适野的方向挪了下。这个挪动被温别玉的父母拦住了,他们将儿子狠狠一拽,拽在身旁。他们接了温别玉,往回走,漠然地同俞适野擦肩而过。没有人再看向俞适野,温别玉的父母没有,温别玉也没有。……那是他和温别玉分道扬镳的最开始。此后是葬礼。葬礼结束的那个晚上,俞适野呆在自己的家里,他没有开灯,有点害怕光线,光线让他想到白天,让他想到晃动的人群,浓烈的烟雾,烟雾将那些人,黑色的,白色的人群,淡化了,扭曲了,融合在一起,棺木就从这些融合的烟雾中穿刺出来,直撞向他。但屋子里还是有着光,恒定的一束光,是他手机的荧幕光。一整个晚上,他的手机都亮着屏,屏幕都停留在温别玉的通讯界面上,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要发消息,更想要得到消息,什么消息都可以,哪怕是来自温别玉的辱骂与诅咒。然而什么也没有。世界在一无所有里沉寂,屏幕是苍白的,它化成一张纸,飘荡着覆盖在他脸上,盖住他的眼,盖住他口鼻,掠夺走他自由呼吸的权利,让他陷入长久的窒息之中。后来他们在返程的路上碰见了,他们意外买到了同一班次的车票,并在站台上看见彼此。没有了温别玉的父母,没有了吊唁的亲戚,也没有了平静的被簇拥在鲜花怀抱中的爷爷,这里只有他们,和许许多多陌生人。现实的阻拦没有了,换成虚无的阻拦。看不见的东西横亘在他们面前,使他们在原地停留了很久,久到火车都在气鸣声中徐徐到达,久到站台上的人都上了车,只余他们两个,孤零零地站立着,久到列车员都从车厢中探出头来,呼喊着催促他们。温别玉上了车。俞适野也上了车。他们坐在紧邻着的前后车厢中,俞适野明知对方就在前边,可他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座位上,一步也挪不动,他就这样僵硬着,到达上海。下车的时候,俞适野没有在人流中看见温别玉,也许是因为他回避着温别玉,温别玉也回避着他,所以才分明置身相同的位置,却看不见对面的人。可拥攘的人潮会分开,逃避的空间会消失,当俞适野回到租住的小区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