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道歉

    不…不对吧！？脸红成了番茄的鸣人还是很快觉得异样，完全顾不上身边宁次和阳翔的注视，自己一个人双眼发直地瞪着空气发呆。

    就、就算佐助再帅再厉害，他也一直是把佐助当作…最好的兄弟啊！没错！是兄弟！朋友！佐助跟女孩子们半点都不像！是个彻头彻尾硬邦邦的男人！小樱怎么、怎么能说他喜欢佐助呢？

    实在是没办法用看待女孩的眼光去审视佐助，鸣人皱着脸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确认自己从没有像小时候喜欢小樱那样，对着佐助脸红心跳过。

    ……虽然前不久跟佐助在一起时下身是有过奇怪的反应，但那应该只是太累了才引起的疲惫型勃起，根本不能代表任何问题啊！

    鸣人越想越觉得一定是小樱误会了，然后不由得记起佐助曾经一遍遍问过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他那时只感到疑惑，现在终于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难道佐助也误会了？！误会他喜欢他？！！！！！

    ……………………

    ……好丢脸……

    而且……怎么好像……兜和……大蛇丸……也隐晦地嘲笑过他……

    将很多片段串联起来了的鸣人一时呆若木鸡，犹如被一种全世界都误会他喜欢佐助唯独他自己还对此毫无所觉的冲击砸中了，石化般僵在原地。

    “鸣人？”宁次偏头看着受了重大打击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散带走的鸣人，心里很有些忐忑，现在的鸣人是接受不了他的袒露，还是在纠结小樱说的话？

    事态突然发展到这个阶段，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静观其变了，这是摆到他面前的机会。

    宁次抿了抿唇，两步走到鸣人面前，因为怕发呆中的鸣人一个不注意把怀里的阳翔摔了，他先从鸣人双臂间抱过阳翔，托稳后，对愣愣看向他的鸣人道：“鸣人，你在烦恼什么？”

    鸣人满脸尴尬，“宁次，你、你也觉得我…喜欢佐助吗？”

    宁次神色很是一滞，没想到鸣人一开口竟是问这个，他收敛表情，在鸣人不安的视线中以沉静的声线安抚道：“别人的看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如何认为的。”

    鸣人的目光中满是疑惑，他低下头想了想，又重新抬眼看着宁次，“可是…我好像也搞不清楚了……我觉得我应该不喜欢佐助？但大家都这么认为的话，难道又是我太笨了，连自己的心意……都没发现？”

    宁次凝视着鸣人，半晌没有说话，但他终究是不忍心看鸣人如此苦恼纠结，沉默了一会儿后他阖上眼睛，叹了口气，缓缓道：“就像小樱建议你的那样，你先与佐助面对面沟通一次吧。以你们的经历，感情可能已经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如果觉得困扰，你可以试着与他一起解决。”

    “宁次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跟他见面，”鸣人无意识地将目光投注在正举着小手玩宁次衣领的阳翔身上，“就能弄清我是不是喜欢他吗？”

    宁次却出乎鸣人意料地摇了摇头，“不，你需要确认的是，他是否有耐心等你弄清这个问题。”

    “……？”鸣人茫然地挠了挠脑袋。

    “我认为感情是一种转瞬即逝的东西，无论是悲伤、快乐，还是痛苦、喜爱，”宁次说着，抬起手，在指尖即将触碰鸣人脸颊的前一瞬，手掌一停，不动声色地收回了伸出的手，他继续道：“如果不去刻意留意回味，它们就会不着痕迹地流走，每个人都有进行控制的能力，区别只在于你是否想要沉浸其中。”

    见鸣人露出了更加一头雾水的神情，宁次顿了顿，道：“事实上，你这些年中想将他留下的举动已经足够坚定，这远比挂在嘴上或拿来自我说服的喜欢更能代表一些东西。另一方面，佐助也同样一直在给出他的答复。如果他所有的那些顾虑，直到今天也无法战胜你们之间的感情……”

    听到这里，鸣人似有所感地轻轻点了点头，讷讷开口，“……没错，他不愿意接受木叶的话……我喜不喜欢他……根本就不重要了嘛……”

    一种突然的不快让宁次皱起眉，鸣人如此理所当然地将自身与木叶划上等号，甚至是将村子置于自我意识之前，竟让他在某个瞬间恍惚看到了父亲与曾经的他自己所重叠的背影。

    鸣人没有注意到宁次的表情变化，他已经将注意力放到了阳翔身上，回忆着此次重逢后佐助表现出的一贯冷漠态度，鸣人捏了捏阳翔的鼻子，朝被逗得咧开嘴的阳翔嘿嘿一笑，好像刚才的那阵疑虑彻底翻了篇。

    鸣人与还要复检新身体状况的宁次道了别，自己抱着阳翔朝家走去。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本来是不能离了人照看的，鸣人在哄睡阳翔后，想着自己去见佐助一面应该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于是再度赶着出了门。

    他……能抱有一点期待吗？

    鸣人很快找到了小樱说的那家旅馆，但即将迈进大门时，他脚步猛地一停，在前台小伙子脱口而出的“欢迎”中调转了方向，扭头回到门前的商业街上，踱过来又踱过去。

    他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扶着路边大树作沉思状，期间好几个认出了鸣人的村民好奇打招呼，但鸣人正低头抱臂自言自语，愣是没听到。

    纠结了快半个小时，鸣人终于犹犹豫豫地重新走向旅馆，再浪费时间下去，阳翔醒来看不到他，肯定会着急的。

    在两声叮咚门铃响起后，标着门牌号的木质房门在鸣人七上八下的等待中被开启了。

    「……佐、佐助，」原以为已经充分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一开口就结巴，鸣人赶紧朝几日不见的人露出笑容，「听说你身上的封印已经解除了，我来看看你。」

    他悄悄打量佐助的脸色，看起来没有前几天那么紧绷冷硬，是较为平和的冷淡，有着成熟的意味。

    佐助直接让开身位，示意鸣人进屋，却见鸣人微愣过后摇了摇头。

    “……我们要不去外面说吧。”

    佐助看了鸣人一眼。

    鸣人条件反射般地缩了缩脖子，“啊，进去也行，哈哈。”

    佐助不是都已经恢复正常了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这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面对面说话的机会，别想些不相干的事了！

    鸣人用手掌搓了把脸，迈步走进了旅馆房间。

    门合紧的那下，他还是没忍住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门锁。

    没上锁，转动门把手就能立即出去。

    意识到这点的鸣人稍微放松了一些，站在房间中央，看向佐助。

    “怎么了。”佐助问道，无需特别关注，也能发现鸣人的言行举止很不自然。

    “啊？”什么怎么了？

    佐助又多看了鸣人两眼，就在刚才还从鸣人那边传来的强烈边界感似乎只是他短暂的错觉。

    “我想向你道歉，”佐助的视线偏移了些许，投向房间一角，说出了自己已准备多日的话，“无论什么情况下，我都不应该违背你的意愿，做出那些事。这不是在请求你的原谅，你不用原谅我。”

    没想到佐助一上来就是道歉，鸣人愣了愣，摆手道，“之前不就跟你说过了吗，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没事的，哈哈。”

    鸣人笑了一声就直接停下了，他嗓子干得不寻常，那尴尬的笑声简直像鸭子在嘎嘎叫。

    鸣人捂着脖子清了清喉咙，然后意外地发现自己手有些抖。

    佐助显然也没料到鸣人会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没事”，房间里很是寂静了一会儿，原本盯着角落的目光无意扫向站着的鸣人，却注意到了鸣人额角的薄汗。

    现在已经临近初冬，房间里也没有开制暖空调，鸣人怎么会冒汗？

    佐助疑惑了一瞬，紧接着脸色便往下沉。

    鸣人在紧张。

    与他独处一个密闭空间，鸣人感到紧张。

    佐助清晰地感觉到了从胸腔内部传来的揪痛，他呼吸凝滞，站起身，从立刻绷紧身体的鸣人边上擦肩而过，走到门前，握着门把手转动半圈，打开了门。

    外面的冷风灌进屋子，却让鸣人的肩膀松弛下来。

    佐助一直看着鸣人，没有错过鸣人的每个反应。

    “我不会再回来这里，就当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告诉我，我会尽力满足你。”

    听到佐助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鸣人张了张嘴，差点没忍住第一反应就想脱口而出的“那你不要走”。

    ……尽力满足他？

    鸣人握紧置于身侧的拳头，盯着脚下的地面。

    明明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却还问有什么需要为他做的……

    这样跟……施舍……有什么两样？

    鸣人的喉头似乎被什么噎住了，他努力吞咽了两下，终于找出了自己此时应该说的话。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能做到的，我自己都能做到……但是你、得在木叶住一周，之后不管你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去烦你。”

    佐助极细微地眯了下眼睛。

    “鼬果然是因你而被复活的。”

    鸣人整个人一僵，瞪大眼睛看向佐助。

    “不需要你所谓的一周，他已经在昨天联系了我。有能力有理由复活他的人，数来数去，不过就这么几个人而已，”佐助抬起下颚，垂眼看着还自以为能悄无声息隐藏好的鸣人，“我多么希望，你没有我认为的这么愚蠢。”

    “……什么？”

    佐助的声线十分冰冷，“擅自干涉与你不相干的事，无视他人的意愿，把自己当救世主，你果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你是在怪我多管闲事？”鸣人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他万万没想到佐助会是此刻这种态度。

    “难道我应该感谢你吗？”佐助皱紧眉头，因对鸣人的个性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语气更加冷硬起来，“我作为鼬的亲人，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他需要什么，他已经获得了平静，你作为一个外人，却自以为是地打扰他，将他带回这个肮脏的世界，鸣人，你永远都学不会尊重他人的选择吗？”

    “你少嘴硬了！”鸣人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为了你哥哥要死要活这么多年的人可不是我！他死后每一天都活在后悔中的人也不是我！你敢说你不想再见到鼬？！你不敢做的事，我帮你做了！你还找出一大堆说不通的道理来怪我！”

    “我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佐助的音量也被激动的鸣人引得提高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我没有心情再去追究，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以后请别再来插手了。”

    鸣人瞪着露出疲惫神色的佐助，眼眶发红，鼻尖酸涩。

    “你不是说你会满足我的要求吗？”

    在这个时候提到前言，佐助看向鸣人的目光顿时变冷。

    鸣人顶着那道防备的视线，终于没忍住眼眶里漫出的泪水，任由它们无力地滚下脸庞。

    “我要听你再道一次歉。”

    “……”

    不等陷入沉默的佐助重新开口，再也无法忍受的鸣人就撞开佐助，用最快速度跑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