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边伯贤捧着手机像是捧着宝贝，脸红彤彤的。

    手机屏幕上，是他和朴灿烈的聊天页面。怎么会这么顺利要到微信，边伯贤觉得自己在做梦，他反复给朴灿烈改着备注想表达朴灿烈对他来说的与众不同。

    最后一个幸存的版本停留在手机上，边伯贤满足地摁灭了手机。他换好衣服准备再次出门：“我去做兼职了。”

    朴灿烈在写作业，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把兼职地址发给我，晚上去接你。”就放他走了。

    其实边伯贤自从被边瑜托付给朴家之后就一直在找兼职，可是之前年龄太小，只做过几个发传单的工作，薪资也很低。高一下半年黎子吉把他带到了自己家亲戚开的酒吧，边伯贤便在那里做起了兼职，只不过平时上学没有时间，这次是假期长他才准备过去做几天，反正一整天呆着也无聊。他高一的时候赚的是最多的，那时候学校没改政策放假可以留宿他用不回朴家，窝在酒吧一整天半夜下班才回宿舍，不过宿管见他人可爱也不斥责，只说让他注意安全便睁一只眼闭一眼。

    边伯贤在酒吧工作是从七点开始到半夜两点，大多都是九点才开始上人，所以他的工作一般都是后面才开始忙，端酒打下手收拾残局他都会帮忙做，从来不偷懒。老板一是因为黎子吉二是因为边伯贤办事稳重利落，便也纵容边伯贤随来随去，来了就只当是多一个帮手，工资按天结也不在少数。

    边伯贤刚到酒吧门口给朴灿烈发了个定位，然后进门和前台打了声招呼就轻车熟路地直奔更衣室，换上了自己的那套西装，黑色的马甲包裹着纤瘦的上身，胸前还带着个小领结。边伯贤瘦，所以本来贴身的西裤被他穿得有点晃晃荡荡的，不过屁股那里倒是盈满了rou，这次穿上还有些紧。边伯贤扭身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屁股，想起那天朴灿烈说他屁股上rou不少，脸又红成一片。也不知道他这样说是好还是坏，但听他的语气应该有些嫌弃。边伯贤叹了一口气，苦大仇深地盯了会儿自己的屁股，才出去做上班前的准备工作。

    这里的酒吧比清吧要热闹，但又没有那么yin乱吵闹，还算是好地方，来这里的人也非富即贵，谈生意的也不在少数，边伯贤还算熟悉业务，趁着人不多就在吧台和店长学习调酒。

    “边伯贤？”边伯贤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回头看到了丁书淇，他和一群男生女生一起似乎刚吃过饭过来玩：“你在干嘛？”

    边伯贤简单回复：“兼职。”

    “要不要一起玩，今天的工钱我给你。”丁书淇似乎喝了酒有些兴奋，他起哄周围的人便也一起跟着，看了一圈都不是他认识的人，应该是他的初中同学。

    “谢谢，不用。”边伯贤直接拒绝道。

    “一会儿灿烈哥也来玩，你也一起吧，不然他谁都不认识也会尴尬。”丁书淇再次邀请，搬出了朴灿烈。

    边伯贤犹豫了，旁边店长是黎子吉一个叔叔，他特别喜欢边伯贤的乖巧，所以对他照顾有加，看到他好不容易有认识的朋友也鼓励他揉了揉他的头：“去玩儿吧，今天工钱还是算你的，不过明天上班要帮我多卖出去几瓶酒。”

    边伯贤点点头，跟着丁书淇进了最大的一间包间。

    包间隔音性好，还装了KTV设施，丁书淇下单了好几打酒，啤的白的红的洋的全部点了一遍。边伯贤小声问他：“他什么时候来。”

    “他”自然是指朴灿烈。

    “我骗你的。”丁书淇带着酒气冲着边伯贤笑，看他变了脸色起身要走他又一把抓住边伯贤的胳膊把他摔在沙发上，边伯贤刚要还手就听见丁书淇小声说：“我知道你的秘密，你不要惹我不开心。”

    秘密，他有什么秘密。边伯贤不屑一顾，甩开丁书淇再次起身，丁书淇拔高了声音：“你喜欢他！”

    “他”自然也是指朴灿烈。

    不过他没说清，两个人依然心照不宣。

    一时间吵闹着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他们两个。边伯贤像是被钉在原地，一动不能动，他的脸色瞬间白了，他扭头看着丁书淇，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继续玩不用管我，一会儿上了酒再一起喝。”丁书淇对他的朋友们说，然后包间又恢复了吵闹。

    丁书淇带着胜利的笑看着边伯贤，掐准了他的七寸，让他坐下。边伯贤不知道怎么反驳，但也没办法反驳，因为他的确对朴灿烈的感情不太一样。

    “你看灿烈哥的表情太直白了，估计他自己也感觉出来了。”丁书淇的表情恢复往日的和善，仿佛刚刚咄咄逼人的不是他，“你看我的眼神也很恶毒，好像我抢了你的东西。”

    边伯贤皱了皱眉，他承认的确有时候可能会控制不住看朴灿烈，可是对于丁书淇，他心里虽然会有羡慕甚至嫉妒，但是他从来没用他说的那种眼神看他，他觉得没有必要把多余的目光分出去，如果不是朴灿烈，他可能都不会多看丁书淇一眼。

    不过他也没有反驳丁书淇泼的脏水，他看着丁书淇等着他继续说。

    “可是明明是你抢了我的东西，那是我哥，你算是哪门子弟弟？”丁书淇还在笑，仿佛在和他聊家常似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又那么难听。

    他不说话，接受丁书淇的一切指责，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到如今这个地步，喝酒他奉陪，动手他也奉陪，但是朴灿烈不行，他已经不能放开了。

    酒陆陆续续上来了，大大小小的玻璃杯也摆满了桌面，丁书淇的朋友也都不约而同的坐到丁书淇那一边，仿佛早就做好了准备要灌他酒。丁书淇摆了十个大杯子，里面都倒上大半杯了啤酒，又在小杯子里倒满了伏特加扔进了大杯子里，做了十个深水炸弹。

    “这十杯喝下去，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朴灿烈的秘密，不喝我就告诉朴灿烈一个关于你的秘密，你自己选。”丁书淇摆明了不放过边伯贤。

    边伯贤看了他一眼，拿起一杯直接喝光：“我可以喝，不过你把他的秘密告诉我，那个秘密就是我的了，你不许和任何人再说起。”

    丁书淇笑着点头。

    边伯贤其实不怕朴灿烈知道，但是不太想他借丁书淇的嘴知道。朴灿烈和他也有个秘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丁书淇却拿朴灿烈的秘密做交易，这让他很不开心。

    他要把朴灿烈的秘密买断，他想要朴灿烈只同他有秘密。

    “好！继续！”第二杯下肚，周围的人起哄鼓掌，都在等着看他把十杯全部一口气喝光。

    边伯贤没有停下，喝到第五杯的时候已经很勉强了，不过他看着丁书淇的表情还是硬拿起了第六杯……十杯下肚，边伯贤的脸色早已惨白，啤酒带来的涨肚和快速干杯的眩晕让他难受极了。他还挺着看着丁书淇，等着他的那句秘密。

    “弟弟，灿烈哥是直的，别恶心他了。”丁书淇因为哄骗边伯贤喝了那么多酒而得意洋洋。

    这算什么秘密，边伯贤有些愤怒他抬手就想打丁书淇，可是因为喝了酒手软脚软，他一下就被丁书淇摁住，丁书淇使了个眼神，周围的人都围了上去对边伯贤拳打脚踢，男生上脚挥拳头，女生扯着他的头发和衣服，边伯贤一点力气也是不上，只能护着自己的肚子任由自己挨打。

    丁书淇的精神看起来格外亢奋，他挤进人群拿着一瓶刚来的红酒，直接塞进了边伯贤嘴里，洁白的衬衫被染上红酒渍，脸上也淌满了红酒，丁书淇扔了手里的酒瓶，然后出了包间。他看吧台上店长已经不在了，于是通知包间里其他人都出来，点酒的时候已经在手机结完了账所以他直接走了。一群人来的，却是分散着离开的，丁书淇也没指望旁边伯贤在里面自生自灭，他只想把时间拖得久一点，让边伯贤吃吃苦头罢了。

    边伯贤已经昏迷没有意识，身上被全是酒，染红了白色的衬衫，扣子也被拽坏了好几颗，马甲早已经被扯了下去不知道扔在哪里。

    丁书淇也认准了边伯贤不是会向朴灿烈告状，更何况这件事关于朴灿烈而起，边伯贤不可能说的出口。他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以为自己让边伯贤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可他不知道朴灿烈会过来接边伯贤下班，他没想到朴灿烈会来接边伯贤下班。

    朴灿烈根本不认为边伯贤去兼职的，他爸从来没少过给边伯贤的抚养费，边伯贤并不缺钱，他以为他只是去玩不好意思和他说。于是他也没等到边伯贤说的下班时间，十二点不到就去接他了。

    摩托车停在酒吧前，朴灿烈摘下头盔往里走，一桌桌看去无论是服务生还是客人，都没有边伯贤，他去吧台问了调酒师：“有没有一个叫边伯贤的员工？”

    调酒师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警惕：“干嘛？你是谁？”

    他问出这句朴灿烈就确定边伯贤确实在这里打工了：“我是他哥，接他下班。”

    “我们没到下班的点，你找错了。”调酒师手法熟练，晃着手里的酒。老板交代过照顾好边伯贤，自己可不能把小孩儿给卖了。

    朴灿烈懒得和他废话，直接翻出手里的聊天记录，他没给边伯贤备注所以上面显示的是边伯贤的微信名：O＿O

    调酒师看到那个发过去的酒吧地址，然后点开手机确认那的确是边伯贤的微信名，这才松了口：“他的朋友来找他了，他在301包间玩。”

    朴灿烈道了声谢，过去摁了电梯。301包房还没有退房，里面还在放着歌，但是没有人的吵闹声，只有音乐声。

    朴灿烈推开门，看到了醉倒在地的边伯贤，只有他一个人。小孩儿挨欺负了，朴灿烈当时的想法只有这个，立即冲了过去抱起他。他胸口裸露出来的地方有掐痕，嘴角也有撕裂的伤口，这让他有点不好的怀疑。他直接打横抱起摊成泥的边伯贤，因为没有意识所以比平时要重一点，朴灿烈直接踹开门出去，调酒师看到边伯贤出事也跑了过去：“这怎么回事，老板说是他朋友啊。”

    “少废话，查监控，报警。”朴灿烈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冲出酒吧。外面不知道什么开始下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两个人身上，朴灿烈放弃了骑摩托，奔向最近的医院。

    朴灿烈挂的急诊，边伯贤很快就被推进去洗胃。他没坐在外面等着，从护士借了把伞就又折回酒吧。

    酒吧也很重视这件事，老板和那个调酒师一起在吧台电脑回看着监控，两个人抬头看向朴灿烈：“还没报警，你先看看监控。”朴灿烈绕到他们后面看着监控回放，视频里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边伯贤忽然开始喝酒，然后就不可控了，他们围在一块打边伯贤的时候灌酒的时候那个调酒师都扭开了头不忍心再看下去，一撇头就看见朴灿烈面无表情地盯着监控回查的内容，他有一瞬间怀疑这真的是边伯贤他哥吗，冷静的有点可怕了。直到全部看完朴灿烈也没有变过表情：“我把这个监控买下来，你们酒吧这边要全部删干净，如果你们这边留底耍心眼儿那就法院见。”

    老板同意了，他也不想给自己的酒吧惹事，便全部都交给朴灿烈处理，将这份监控拷贝了出来把u盘交给了朴灿烈，然后当着他的面全部删除。朴灿烈拿过u盘又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两套衣服才赶回了医院。

    边伯贤已经洗完胃了，但因为醉酒进入了深睡眠还昏睡着，护士见他回来把手里的药递给他交待说：“嘴角需要上药，身上也要擦洗一下，今晚要留院观察一晚，病号服放在床边了。”

    护士出去了顺带关上了病房的门，边伯贤安静地躺在床上狼狈不堪，身上的工作服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朴灿烈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心甘情愿当了一夜的护工。

    边伯贤身上都是皮外伤，只不过看着青一块紫一块格外的吓人，嘴角是被碎玻璃划伤了，但也算幸运不算很深不用缝针。朴灿烈给他身上擦干净，又给他换上病号服，肥肥大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的不和谐，蓝白色的条纹让他整个人没有一点的生机活力，呼吸微弱得如果不是胸口还起伏着还以为他停止呼吸了。朴灿烈又换了条干净毛巾把他的脸擦干净，用棉签给他的嘴角上药。饶是这么折腾下来边伯贤也没醒，朴灿烈坐在床边摸了摸边伯贤的头发，把额前有些湿了的刘海儿全部掀了过去漏出了光洁的额头，上面还有一块骇人的淤青，朴灿烈伸出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给边伯贤收拾完他也去病房的卫生间冲了个澡，被雨淋过的衣服他直接扔了，穿好衣服后他直接给丁书淇的爸爸打了个电话。

    “喂。”那边接通了之后很吵，丁森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灿烈啊，什么事。”

    “舅舅，丁书淇现在在哪呢？”朴灿烈问。

    “他跑出去玩了吧，你舅妈管他呢我不太清楚。”丁森毫不在意地回答。朴灿烈也了解他们一家三口的相处模式，语气里有些不满：“再不管他就要废了，你自己问问他干了什么。”

    然后就把电话挂掉了。

    丁书淇爸妈早就貌合神离，因为财产问题和孩子的抚养权一直没离婚但是分居着，丁书淇也被养成了骄纵的性格，不过一直很怕丁森，朴灿烈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得不插手这件事，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是最佳，决定先让他舅舅收拾丁书淇一顿再说。

    朴灿烈去吸烟区抽了根烟才回病房，昨天通了宵白天也没怎么补觉，折腾到现在他身心俱疲，窝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边伯贤醒来的时候才早上七点，他对昨晚后面的事都没有了印象，最后留在脑袋里的就只有疼痛和胃痛，他四处看了一圈才确认自己在医院，目光最后落在窝在沙发上的高大身影——朴灿烈也没睡多久并且睡得极其不舒服，四肢没办法伸展开，眉头也皱着。

    边伯贤下了床才发现自己浑身骨头错了位一般疼，头皮也刺痛着，应该是昨晚那些女生扯的，他忍着疼走到沙发边蹲下，用手轻轻摸了一下朴灿烈的眉头，不曾想那人睡得不实，直接睁开眼睛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对不起。”边伯贤下意识道歉。

    朴灿烈清醒过来松开了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身上不疼？起来干嘛。”

    “不疼，一点都不疼。”边伯贤面无表情地撒着谎，他直觉朴灿烈已经知道了是丁书淇带人打的他，只不过他应该不会报警，边伯贤这么想着，他也不想让朴灿烈为难。

    朴灿烈忽然注意到边伯贤的脸上有一小片红疹，从侧脸一直到脖子，他伸手捏着边伯贤的下巴把他的脸侧了过去：“脸上怎么红了？我叫医生。”边伯贤连忙把他摁下，他自己刚睡醒也感到脸上有些痒，他清楚知道是因为枕了医院枕头的缘故于是解释道：“因为没有我的枕巾，我会过敏。”

    朴灿烈似乎没想到边伯贤的皮肤真的这么脆弱，之前还以为边伯贤是瞎矫情，他盯了那片红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放到了边伯贤手里：“这是监控，报不报警你随意。”

    边伯贤将u盘紧紧攥在手里：“你再睡会儿吧。”他一句不提昨天的施暴，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和眼下的乌青。

    “不睡了，我叫护士过来。”朴灿烈起身出门，边伯贤叹了一口气，活动着浑身酸痛的骨头站起身挪回病床上躺着。u盘四个角扎着他手心的皮rou让他清醒了一点。

    护士检查了边伯贤身上的伤口然后对朴灿烈交待：“本来胃就不好，昨晚还喝了那么多酒险些胃穿孔，近一周不能吃海鲜和不易消化的东西，身上的伤只能慢慢养，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了。”

    朴灿烈认真听着，送走了护士，把昨晚买给边伯贤的衣服递了过去：“穿好衣服回家，以后兼职不许再干了，没钱了和我说。”

    边伯贤接过纸袋点了点头，见朴灿烈要走连忙问：“你去哪？”像是怕被抛弃一般惊恐。

    “去缴费。”朴灿烈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过身走走到病床前低头捏了捏他的肩膀，“然后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