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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扇,足底朱雀形状的黑色柔软花纹在地毯上延展,生动的仿佛立刻能振翅而起,足踝欺霜赛雪,白的灼目。他向来穿的华丽,却很少见如今日一般如此素淡,白绡衣点地,别无装饰,水佩风裳。长长的黑发没有梳成发髻,而是挽在肩头流泻至腰间,宛若柔软的乌檀,耳畔别了一支白玉象牙栉梳,根根细透莹润。那样干净、那样雅致,淡烟流水画屏幽,却犹如同什麽盛红的牡丹盛放绽开在天际一般,当真是极致的素净,才能衬托出极致的妖娆。日光很烈,竹殿里却有点暗,一旁的紫铜烛架上烧著一盏盏莲花形的灯,罩著青色的绸缎罩子,烛焰轻轻跳动,给他身侧都笼上了一层温暖的青光。美人如玉,此情此景,让人舍不得惊动,直到凉风吹拂了背部的肌肤。沈络转头,就看到她傻乎乎的拎著两个傻大傻大的石榴杵在屏风旁,禁不住微微一笑,将手上的卷轴合了合,“过来。”江采衣最喜欢听他说,过来。她觉得自己最喜欢的事,就是过去他身边。立刻像小动物一样依偎过去,沈络将她奉上的石榴掐开,指尖上染著淡淡的红,分外妩媚。“这几日,茺国公主怎麽样?”沈络开口,提起了这个几乎快要被北周後宫上下遗忘的人。“还关在参商殿,怎麽也不愿意不出来。臣妾去看过她一两次,公主她……精神不好。”江采衣从来不会逢高踩低,就算自己封了宸妃,也不会薄待後宫里其他嫔妃和公主。慕容千凤虽然算是被幽闭,但终究是正一品的公主,又没有被褫夺诰命,没道理亏待人家。沈络点头,“寻个时候,让她改姓‘沈’,赐字‘和宁’。”江采衣沈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皇上,给公主改姓赐字……是打算要她出嫁麽?”其实她更想问,皇上,是要把慕容千凤嫁给宇文靖麽?沈络将石榴子剥下来,送进江采衣嘴里,看著她有些发木的神态,哂然一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想问什麽。的确,朕打算把茺国公主嫁给宇文靖,你是後宫之主,择吉日、办喜宴这些事都要你主持cao办,朕自然要提早知会你。”“可是陛下,”江采衣压低声音,“你不是要攻南楚麽?那日後,宇文靖就是亡国太子,咱们把慕容千凤嫁给他,岂不是活活葬送了她?”“宇文靖来结盟,只拿著一纸盟书回国,如何取信楚皇?”沈络淡淡道,“自古结盟,必有联姻之好。朕没有适龄的公主,自然要从世家里挑,你只管把慕容千凤给朕嫁出去,不必管她愿不愿意。”他定定看著怀里的姑娘,“采衣,楼清月的教训你可记清楚了,凡事不可感情用事。宇文靖娶慕容千凤为侧妃也不过是做给楚皇看,至於慕容千凤是美是丑,是好是坏,他根本不在意。你只要负责慕容千凤活著出嫁即可,至於她精神好不好,不是你该关注的事。”江采衣微微垂下头。这就是帝王家。女人也好,男人也好,都是棋盘上的子,捏扁挫圆都是为了成就权谋,谁管她一个女人日子过得好不好呢?看她有点难受,沈络放开手,捏起几案桌头的银刺子,扎了一块西瓜放入她口中,沁凉甜蜜的味道在喉间缓缓化开。“朕没打算杀宇文靖。”沈络揉揉她的脑袋,“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慕容千凤做寡妇。如果她有本事,自然能获得宇文靖喜爱,日子也不会太难。如果她没这个本事,就只当白费了慕容家这麽多年来的培育,不冤枉。”说著,侧头,鲜豔的嘴唇在她白皙的耳畔轻缓烙了一个吻。怀里的女子颤了一颤,挪著更朝他怀里蹭了蹭,柔软的小动物一样,清凉的发丝贴著他的颈侧,眸中就微微点上了笑意。他喜欢她这样的女子,喜欢这样从苦涩土地上开出的明豔鲜花。世上女子多痴软心肠,然而世事多舛,不少女子在被摧残错待之後,就如同风中浮萍,有走避的,有哭泣的,有怨念的,虽然值得同情,但终究输给了命运,终生不得展眉。江采衣却不一样。她明明曾被逼至绝境,却能硬是能开拓出另一条道路,冒著杀头的风险来到君王身侧,让他激赏。平地起势,百折不挠。纵然荣宠加身,她却仍旧有一身固守的正气,有柔中带刚的坚持,不受金银左右,不被容华迷眼,不被美色蛊惑。他就喜爱她这样的女子。这样好的女子,这样令人心折的女子。江采衣敏锐抓住了他话里某个令人惊心动魄的尾音,“皇上,你,你不打算杀宇文靖?是现在不打算杀他,还是永远不打算杀他?”北伐就在大猎後,届时,就是南楚和北周之间你死我活的灭国之战。如果南楚国灭亡,宇文靖难道还不跟著殉国麽?沈络说他不打算杀宇文靖是什麽意思?难道,皇上还打算留著这位敌国太子的命?沈络十指为梳,垂眸看她,缓缓插进耳侧柔软顺直的青丝,一顺而过,白皙肌肤透出漆黑发丝的缝隙,有种惊心动魄的豔丽。“朕不杀他。现在不会,日後也不会。”江采衣睁大眼睛。沈络食指在漆黑案几上轻敲,似乎是寻找她容易理解的词语,“前几日,丞相来议事,说楚皇怕是有杀宇文靖的意向。”楚皇要杀自己的儿子?江采衣惊呼,“为什麽?”“不管是为什麽,宇文靖朕定会留著,且要好好护著。”沈络斜斜撑著手臂,将江采衣半环在怀里,“采衣,攻破南楚并不难,但是,从来征战易,守成难。朕攻南楚并不是为了烧杀抢掠,而是为了纳南楚国土入北周。”“可是,南楚除了土地,还有国民。那里的风土人情都和北周天壤地别,朕攻破南楚,楚人心怀国仇家恨,肯定会对朕的统治大为抵触。朕可以用强权镇压他们一阵,然而长久之後,军队就不再有用了,只有令南楚民众归心,才能长治久安。”“南楚的官员,朕是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