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一份关于死者金雪菲与金森森的档案摆放在环尧东面前。金雪菲，女性Beta，死亡年龄31岁，有非婚生子金森森，男性Beta，死亡年龄12岁。金雪菲的职业是一名收银员，在家附近的小超市上班。死亡地点是出租房中，死因吸毒过量，死前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环尧东对着这份档案陷入沉思，手指敲着桌面，忽然，他对李修文说道：“上面的结论暂定为自杀？”

    “是的。因为针管上没有第二人的指纹，只有金雪菲本人的指纹。上一任科长认为，母亲吸毒致幻虐杀孩子的可能性极低，孩子被连砍数十刀，走访时邻居们也表示母亲没有家庭暴力的倾向，孩子长得很健康。”

    “母子二人的尸体仍然保存在医学院的冷冻库中。”

    环尧东仔细翻阅了证词，接着对达雅道：“跟我出去走一趟。我想再走访一遍金雪菲的左邻右舍。”

    金雪菲居住的地方位于纽伦克特区的西南方向，在建国大道的后半段，那里几乎算得上是底层百姓的聚集之所，到处是贫民窟和廉租房。达雅在车上安置了警笛，才避免了一路被sao扰。环尧东和达雅下车后两人都闻到了空气中明显的霉味，这里的廉租房都突破了政府的限高，密密麻麻得搭建得如同蚁xue，采光很差劲，最下边几乎难以被阳光直射。

    环尧东拨打了档案上留存的租给金雪菲房子的房东电话，大约十分钟后，一个矮胖的中年女人从狭窄的过道里挤出来，对着环尧东露出一个市井人物最常用的笑容，对权威的保护色，同时也可以称之为对秩序带有漠视的讨好。

    ”两位警官，那间房子还没租出去。我带你们去看看。“

    “不着急。你是金雪菲的直接房东对吧。金雪菲来这里有多久了？”

    “她啊带着她的小孩来找我租房子，也就住了三个月吧。没想到那么快就因为吸太多死了，刚死了人我那间屋子降价都租不出去呢。”

    “三个月，”环尧东打断房东的抱怨，“你知道她之前住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哦，等等，我记得她好像说过她是从新城搬过来的，那边房租涨了。”

    环尧东对着档案，看了两眼：“上面说金雪菲社会关系少。你没有对和金雪菲联系过的人有印象吗？”

    “没有，我印象里没什么人找过她，这个女人独来独往的，平时也不太吭气。”

    环尧东问完话，三人一路走到金雪菲曾经的出租房中，她住在一楼，最便宜、光照最差的地方，屋子很凌乱，生活用品不多，角落里就放着一个大行李箱，好像随时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似的。卧室客厅厨房都只是做了空间隔断，只有厕所有一扇门。那地方小得可怜，三个人进去几乎无处落脚。

    地上的血迹和杂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有金雪菲和金森森的旧物还没有处理掉，房东说等找到新房客这里的东西没准还能卖点钱。

    金森森的几个兔子玩偶东倒西歪地摆在客厅的沙发上，都是一样的型号，连颜色都没有变化，只是脏的程度略有些不同。

    “奇怪。达雅，你喜欢玩偶吗？”

    “还好吧，家里有几个玩偶，怎么了，环科长？”

    “你说一个小朋友喜欢这样的玩偶兔子，会一模一样地买上好几个吗？起码也得买点样子有所区别的吧。“

    “我应该不会。但也许金森森就只喜欢这种兔子呢？”

    环尧东跨过沙发，弯腰拿起了摆在上边的玩偶，他一拿起来，对着这只兔子看了一阵，然后对达雅道：“你看，兔子背后的针线有再次缝补过的痕迹。”

    环尧东拿随身携带的小刀把兔子背后的针线划开，并没有发现什么，达雅打趣环尧东成了玩偶杀手，把兔子玩偶开膛剖腹。环尧东举着玩偶，凑过脸使劲闻了闻，沉思道：“这里曾经装过毒品。我闻到味道了。”

    达雅赶紧翻动环尧东交给她的档案：”上面没有关于玩偶藏毒的记录。“

    “把所有的玩偶都拆开来看看。”

    在第四只没有重复缝线痕迹的兔子中，环尧东和达雅发现了一个密封袋，里面是大约十克的淡蓝色晶体。

    环尧东冷笑了一声，道：“看来我们的缉毒科水平还要再练练嘛，这点都没发现。”

    这一包塑料密封袋上用黑色记号笔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环尧东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像一个数字8的正中间写了个1。

    回程的路上，环尧东接到一个电话，显示的是陌生号码，不过声音倒是环尧东很熟悉的。

    “环队长，听说你调职到特区直属了？恭喜你啊。”

    “你现在应该叫我环科长了。你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最近市场上开始流通一种效果特别强的新品，我周围没有人试过，特别难买。但听说每次只能用一点点，稍微用多就会有生命危险。”

    “哦？这个新型的名字你了解吗？”

    “不了解，还没有一个名字，有人管叫蝴蝶，因为出货的时候经常和一种淡蓝色的晶体一起卖，那个包装上就画着一个蝴蝶。”

    “原来这是蝴蝶。”环尧东挂了电话，对开车的达雅说道，“我的一个线人跟我说，这个标志是蝴蝶的意思。”

    “你这么一说确实和蝴蝶很像，不过标记得也太潦草了吧。”

    “a11说蝴蝶的药性很猛。这药绝对不能在纽伦克广泛流通。”环尧东揉了揉眉心，“一会儿回去安排调查任务，务必要把金雪菲的社会关系调查清楚，不管她的案件有没有隐情，她的购买记录一定要找到，向谁买的，买了多久，这一片的药头是谁，谁经手的蝴蝶，这些都要弄明白。”

    “是。”

    “还有死在保健园的那个人，身份还没查明吗？”

    “还没有。“

    “拿他的照片让科里的同事找自己的线人问，有没有见过的。”

    环尧东边说边给李修文发消息，要来了幼儿保健院死者的尸检报告，顺手把死者照片发给了a11。

    a11马上发来了消息：”你发个死人的照片是要吓死我啊。“

    “这个人你认识吗？刚死，脸没烂，你仔细辨认一下。”

    “...等下。这个人，我真的眼熟，你等我去问问。”

    几分钟后a11发来了消息：“问了。这个人是一个药头，他经手过蝴蝶，我向兄弟确认了。”

    “知道他的名字吗？”

    “他的外号是‘　长官‘。“

    “长官？”环尧东玩味着这个名字，“一个毒贩算哪门子长官？“

    既然有名字，那就好查多了，黑市最重要的不是长相，而是一个人的名号，在下午六点的时候，李修文的线人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个人说，这个药贩之所以被叫做“长官”，是因为他真在军队里服过役。但他却在光复战中当了逃兵，所以没有自己的户籍，做了黑户，他一直向人吹嘘自己在军队中当过冲锋队长，也不知是真是假，因此被人戏称为“长官”。

    另一方面，关于金雪菲的更多信息也被挖掘出来。档案显示，金雪菲大学三年级从一所高等学院辍学，学籍资料显示被劝退，在她的社会档案中记录她曾经因为破坏公物和破坏公共秩序罪被拘留三个月。她大概率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学校开除的。

    但关于这两项罪名的具体事件在档案中没有记录，环尧东问这些信息去哪了，办公室中专门负责信息收集整理的白杏回答：“环科长，上边显示这个信息是一级加密，我无权查阅，需要您打电话向公民信息中心要权限。”

    “好吧。”

    “喂，我是缉毒科环尧东，我申请调取关于公民金雪菲的一级加密信息。请问她破坏公共秩序罪的事由是什么？”

    “稍等。”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五分钟后，环尧东接起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说道：“学运。”紧接着就把电话挂断了。

    “好大的派头。”环尧东耸耸肩，对众人说道，“十多年前的学生运动留下的案底。”

    “那是什么？”

    办公室中达雅的年纪是最小的，刚出学校不久，李修文道：“就是反十七号禁令运动，你不知道太正常了，消息不多，都被封锁了。”

    “哦，那和她的死因关系大吗？要把这一条考虑进去吗？”

    “难说，碰到这个真是麻烦，你们都最好祈祷和这个没关系。”环尧东叹气，“对了，金森森的死亡报告再给我看看。”

    多处刀伤，内脏破裂流血过多死亡。凶器是一把水果刀，上面有他亲生母亲金雪菲的指纹。

    众人各自忙碌着，傍晚一个值班干警拿着挂号信走了进来，道：“寄给你们科室的，没有写收件人，你们看看是谁的东西。”

    环尧东正在吃点的外卖，李修文单吃了一个三明治，是全办公室最有闲的人，因此他去拆了挂号信，信封里竟然是一个光盘。他把光盘给白杏，道：“你先查查，可别有病毒，把我们电脑全黑了。”

    “没有病毒。”白杏把光盘连接到自己的电脑，她皱着眉，“里面是一段视频，你们都来看看。视频里的人是不是金雪菲？”

    视频光线略暗淡，也有些模糊，是俯拍，看上去是藏哪里的微型摄像头拍摄的。背景是一间出租房内，一个男人正伏在一个女人身上粗暴地性交，并伴有肢体暴力，看样子几乎可以断定是强迫性行为。

    “这个男人是谁？”环尧东道，“白杏，你能提高画面的清晰度吗？”

    “要等一会儿。”白杏道。

    “哎，光盘背面有字。是柯瓦，上面就写了这个名字，柯瓦会不会就是这个男人？”达雅说道。

    “是谁寄的信？”环尧东拿起信封，然而上面的地址只写了寄出的邮局，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看样子它是暗示杀害金雪菲的凶手是这个叫柯瓦的人。”

    白杏道：“我用信息库识别了这个男人的脸，他是在档案内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你们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吗？”白杏苦着一张脸，道，“柯瓦·卡普什金，外交部东部联络处处长。”

    “卡普什金。”环尧东摸着下巴，“这个姓很耳熟嘛。”

    “当然耳熟了。你忘了我们的议员长姓什么了吗。这个人是伦勃科夫的远亲。在明面上交流很少，不算伦勃科夫的亲信，应该只是借了议员长的光才当的一官半职。”

    “如果说，假设柯瓦杀了金雪菲，他为什么杀？寄光盘的人的理由是什么？单单是这一个视频，证明不了任何东西，只能说明金雪菲在很多年前和柯瓦有rou体关系。”

    “很多年前...”李修文思绪发散，忽然说道，“你们还记得金森森的生父不详吧。”

    “你的意思不会是，柯瓦是金森森的生父？”达雅大跌眼镜，“可他为什么要杀她俩呀，没有任何道理。”

    “究竟是不是，看DNA比对就知道了。”环尧东拍板道，”我们没有杀人的证据，但是有强jian案的证据不是吗？先以涉嫌强jian罪下逮捕令，提取柯瓦·卡普什金的生物信息和金森森的进行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