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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说道,“我懂,找这些借口,不过是不愿放弃繁华与你的欲望罢了。”鸿俊的话戛然而止,重明又说:“也罢,今日青雄告诉我,你不会愿意跟我回家,是我不死心,方多此一举。从此你就留在人世间罢,学着你爹,好好享受这花花世界……”“爹,不是这样……”鸿俊忙分辩道。重明沉声道:“怎么?你且解释听听。”鸿俊结结巴巴道:“长安很好,有吃的,有玩的,驱魔司也有地方,还有梧桐树,你和我一起住几天就知道了,而且我也想、想……”鸿俊说到这里,突然就懂了,说再多也没用,他已不再是当初离开太行山那天的懵懂少年了。曾经他见林间雏鸟离巢,从此再不归去,还充满不解,去询问重明。重明从不直面他的任何问题,而直到如今,鸿俊方渐渐明白过来。“……是。”鸿俊答道,“我眷恋红尘,我舍不得你。能不能让长史和咱们一起……”重明说:“选你身后那人,还是选我?我不会让凡人踏入曜金宫哪怕半步。”“世叔。”李景珑忙道,“鸿俊在长安时,没有一天不想着您。少年人,总希望去见见世面。”“选你的红尘,还是选我?”重明自始至终,从未答过李景珑的话。鸿俊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说:“爹,我舍不得你,若一定要选……”此时此刻,鸿俊的内心深处,也许已有了选择。他回头一瞥,充满惆怅与悲伤,望向李景珑。李景珑答道:“你跟你爹回家,空了我会上太行山去找你,鸿俊。”鸿俊再转头望向重明之时,重明却已竖起食中二指,指尖迸出火焰,往腰带上的长翎一划。一声焚烧声响,腰带裂为两半,重明侧身朝着悬崖外一躺,身在半空,爆出漫天烈火,轰然照耀了夜幕,紧接着抖开翅膀,化作一只光芒万丈的烈焰真凤,鸣叫声响彻群山,温柔地拍打翅膀,再不留恋,飞往天际!“爹!”鸿俊破声狂喊,抓着那半截尾翎,冲出悬崖,李景珑瞬间冲了上前,不顾安危将他紧紧抱住,拖回悬崖上。“爹——!”鸿俊惨叫,大哭起来,手里仍紧紧抓着那截尾翎,“为什么!我答应跟你回家!为什么啊——!”鸿俊压抑了一整夜的悲伤情绪,终于在此刻彻底崩溃,且对重明如此狠心的厌弃不明所以,要挣开李景珑,却被李景珑紧紧抱着,忍着哽咽,大喊道:“为什么啊!你怎么不要我了——!”李景珑长叹一声,低声道:“鸿俊,别难过,别难过,我陪你回太行山,明天就走,我答应了你的。”鸿俊疯狂喘息,疲惫不堪,手中紧紧攥着那尾翎,尾翎发出红光,渐缩成一根凤羽,飘雪落下,避开了他的身周。小雪下个不停,万籁俱寂,唯独这深谷中细碎声不绝,像春蚕食叶纺枢牵机,像潮涨飞沙沧海桑田,像风穿竹林万叶千声,像云瀑流泻雾漫群山。雪花飞落,铺天盖地飞散,在这寒风里,雪一沾上神州大地,便化作水,卷着尘,长出花,抽出叶,春来化虫化茧化蝶,化作群山间冬往夏来的候鸟,穿云而过,消逝在云海间,再化作细细碎碎的飞雪,温柔地卷向世间。天明时,鸿俊趴在榻上,李景珑在房中打了个地铺,鸿俊的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下来,疲惫得无以复加,彻底睡去。李景珑宿醉后头痛欲裂,只睡不安稳,三不五时还起身看看鸿俊是真睡着了,还是醒着在难过,折腾到快日上三竿,方真正合了一会儿眼。但只是一会儿,便突然听见远处一声尖叫。“妖怪啊——!”李景珑被瞬间惊醒,将案上智慧剑一抓便冲了出去,喝道:“哪儿有妖怪!”侍女们从昨夜食厅内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疯狂尖叫,李景珑提着剑冲了进去,见鲤鱼妖刚醒,傻乎乎地坐在案上,两眼瞪着。李景珑一手扶额,头痛不堪,靠在门上,说:“这家养的,别怕……离魂花粉呢?”鲤鱼妖出去撒离魂花粉,侍女们一边尖叫一边躲避,突然打了个喷嚏,目光呆滞,各自左看右看。鲤鱼妖则趁机跑了。李景珑整理外袍,回去看鸿俊醒了不曾,鲤鱼妖却道:“倒霉长史,莫日根他们呢?!人怎么全没啦?!”“别提了。”李景珑眉头深锁,表情痛苦至极,说,“让我静静吧。”鲤鱼妖又说:“都去哪儿了?我家鸿俊呢?”追到走廊前,鸿俊正头疼,踉跄出来洗漱,李景珑站定,眼中充满不忍,鸿俊却朝他笑笑,说:“长史早。”鲤鱼妖上前去问,说:“你怎么又在李景珑房间里,昨夜发生了……”鸿俊随手拿了块糕点,把鲤鱼妖嘴巴塞住,径自去洗脸。鲤鱼妖跳进房中,不片刻跑出来,左手拿着重明的羽毛,呜呜地叫,右手不住指那羽毛,意思是重明来了?“今天就走。”李景珑说,“去太行山,不过半个月路程。”鸿俊抬眼看李景珑,眼里带着复杂神情,李景珑又认真说:“答应你的事……”“长史。”鸿俊正在刷牙,满嘴巴泡泡,说,“我不去太行山。我爹要欺负你的。”李景珑答道:“好好与你爹说说,不必吵起来,大不了我跑还不行么?”鲤鱼妖好不容易把那块绿豆糕吞下去,说:“一定是重明陛下吃醋啦!李景珑!你拐跑了他儿子,还成天这么腻腻歪歪的,昨天晚上没一把火喷死你,已经是你命大,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鸿俊?!别妄想了……”鲤鱼妖把窗户纸一捅,两人顿时都满脸通红,鸿俊蹲在院里井边,李景珑站着看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都不吭声。李景珑最后说:“先吃早饭,再从长计议,反正这事儿我会放心上。”继而转身匆匆走了。鸿俊睁大了双眼,没来由地想到昨天泡温泉那会儿,李景珑的身材好好啊……不对,这都是什么!鲤鱼妖又跳了过来,说:“鸿俊,我得提醒你一句,李景珑这家伙肚子里全是坏水,一直对你没安什么好心,现在又挑拨你们父子关系……”“赵子龙!你吵死啦——!给我闭嘴!”鸿俊终于爆发了,抄起个木盆,朝鲤鱼妖一舀,甩了出去。早饭时,李景珑不住观察鸿俊,看他确实不像还在郁闷,少年人总是这样,烦恼的事来时仿佛泰山压顶,睡一觉起来,又好得比什么都快。“回太行山,就得先找到青雄。”鸿俊说,“青雄会带我上去,否则咱俩都上不去曜金宫。”“上哪儿找?”李景珑漫不经心道,“横竖没事做,妖王也除了,在驱魔司里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就送你回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