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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皮娜将银盘里的牡蛎rou吃干净,抹掉唇上的口红,端起酒杯,往主位走去。“我亲爱的叔父……”她走到克劳狄乌斯的身后,捏起细弱如游丝的嗓音,轻声唤他。克劳狄乌斯转过脸。他的驼背即使在长袍下也难以遮蔽,身体的残缺使他永远不可能与英俊这个词沾边。他看见她悲伤得双眼发红,心怀恻隐地说:“我的阿格里皮娜,你的嘴唇苍白,就象干枯的叶子一样!这些年,你在希腊的荒岛上颠沛流离,真是太令我忧伤了!”“流放了我们母子的是我的哥哥……”阿格里皮娜声音颤抖,“这比流放本身更令我伤心欲绝……”麦瑟琳娜望了过来,从鼻孔里发出轻蔑的嗤笑。“你的伤心未免来得太荒诞了吧,阿格里皮娜……”她揶揄道,“你们兄妹不和,早就是众所周知的事了!”阿格里皮娜面露疑惑。她的眼睛是水井般的浅棕色,此时正合时宜地泛出泪光,像井水从井口溢出一样,看上去楚楚可怜。“噢!我的哥哥让我心痛!”她痛苦地捂着眼睛,“他的遗骸还在荒郊野外的土坑里!我希望叔父您能将他安葬在陵墓……”“这是当然!他可是我的亲侄子!他拥有高贵的血脉,就要在高贵的地方安眠!”克劳狄乌斯说,“你真是一个善良宽容的孩子,阿格里皮娜……”麦瑟琳娜嘬一口葡萄酒,发出响亮的声音,黑着脸讥讽道:“是啊!你的好侄女从希腊寄了二十多封信,每一封都在表达思念之情……”她的语气转而凶戾起来:“可之前你还在元老院做你那该死的保民官时,她可从没叫过你一声叔父!”“那是因为我哥哥的管束!”阿格里皮娜大声辩解,“他是个控制欲太强的人。不按他的意思来,他就会施加伤害……”她擦了擦眼泪,委屈地瞥向克劳狄乌斯:“我相信我的叔父会理解我的……对吗?”“我相信我的阿格里皮娜。”克劳狄乌斯点点头,“当年我去参加她七岁的生日宴,还年幼的她就把银盘里的第一块鱼rou送给我吃。这说明她从小就对我心怀尊重……”“哼!”麦瑟琳娜凶悍地冷哼,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克劳狄乌斯止住嘴,畏惧妻子权力的他不敢造次。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对阿格里皮娜说:“来这儿躺一会吧,我的孩子。主位的餐食可比侧位的要丰富很多,你可以吃到进口的龙虾,还有用迷迭香熏烤的鲻鱼……”“很遗憾。”阿格里皮娜面露犹豫,“我不能不顾忌地与一位男性共用一个沙发,即使您是我最尊敬的叔父……”她盯向麦瑟琳娜,眼睛顿时亮亮的,微笑着说:“身为罗马的女性,要让贞洁和贤惠的名号伴随一生!”麦瑟琳娜凶狠地瞪她一眼。“噢!我的好孩子!”克劳狄乌斯惊叹。他行动困难地下了地,望着阿格里皮娜说:“你可以用我的位子,阿格里皮娜。我正好要去欣赏戏剧了!”他就擦干净手,一手拄着拐、一手扶着奴隶去了隔壁的厅殿。那里有戏剧和舞蹈表演,正上演着希腊时代的一幕喜剧。阿格里皮娜见他走远,收起了笑容,嘴角是一贯性的紧绷。她表情的变化之快,简直象撕掉了一层面具。“快脱了你那层乖巧的皮吧!”麦瑟琳娜晃着酒杯,嘲弄地说,“你尊敬的叔父已经走远了。你成功地愚弄他接你们回来,现在又成功地骗取了他的同情!”阿格里皮娜毫不客气地躺上去,动作颇为强势。她利落地将龙虾的钳子掰掉,蘸了点鱼酱就开始吃起来。“啧……”麦瑟琳娜喝着酒,“你还是象以前那样阴险得可恶,我的朋友。”阿格里皮娜反唇相讥:“那我应该怎么形容你为好呢……你还是象以前那样愚蠢得可笑?”麦瑟琳娜低笑两声,眼中有犀利的锐意飞速颤动,象弓弦开到最大时晃动的箭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鬼主意,阿格里皮娜……”她说,“你想在皇位上分一杯羹!可我才是当今的皇后!我还有一个年龄足够登基的儿子!”阿格里皮娜定神闲,“你的胡言乱语真是令我感到困惑……”“噢!”麦瑟琳娜脸色涨红,愤怒地大叫:“我最恨你这副装得象只绵羊的样子!从小到大,每次看到你这个模样,我不用扫喉咙眼就能把晚饭吐到你的脸上!”阿格里皮娜不紧不慢地剥掉龙虾的壳,叹口气说:“你还是这么孩子气,麦瑟琳娜。从童年到现在,生在敌对家族的你总是在跟我比,攀比玩具、珠宝、丈夫、孩子……你有赢有输。可是论血统和头脑,你注定永远都是输者!”麦瑟琳娜握紧拳头,气得肩膀发抖。她死死盯着阿格里皮娜,前额的血管狰狞地外突,眼白里的红丝近乎要凝结出血。渐渐地,她的表情又松弛下来,气息慢慢恢复稳定。她咬着牙低声阴笑,笑声从牙缝间溢出,象锯子锯木一样难听。“血统?哈哈……”麦瑟琳娜笑道,“奥古斯都吗?!哦,这的确是个光荣的血统。”她停顿一下,暴躁地低吼起来:“可是,屋大维早就死了,死人不具备任何力量!你所倚仗的,不过是那些低等贱民对一个神秘的已死之人的向往罢了!而你自己也清楚,眼里只有浴场和妓|院的劣民,最擅长遗忘伟人的荣光!”阿格里皮娜将龙虾rou放在花椒酱里翻滚一下,不疾不徐地吃掉,顺便舔干净手指上的酱汁。“你与其说这些,不如去管教管教自己的儿子。”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昆汀,“他的小指和无名指上居然沾满了rou酱,简直不象一个出身皇室的孩子!”麦瑟琳娜被哽住。她恼怒得嘴唇发抖,下巴滑稽地抽动,仿佛里面有一条鱼在四处乱蹿。阿格里皮娜倒了一杯羊奶,舀小半勺的药草粉放里面,淡然地说:“我饿了,需要好好吃一顿,没时间跟你这种鼠目寸光的小女人闲聊!”她喝了一口羊奶,扭头就走。麦瑟琳娜憋红了脸,红指甲在沙发上抓出一道道刮痕。奴隶往她的酒杯添满葡萄酒,被她泄愤似的踹了一脚。“给我换个杯子!”她咬牙切齿,“我也要羊奶!还要加两勺药草粉!该死的!”奴隶惊慌,颤颤巍巍地给她倒好饮料。麦瑟琳娜拿起杯子,径直朝一旁的侧位走过去。她的儿子昆汀就在那里躺着。麦瑟琳娜为克劳狄乌斯生下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女儿叫做屋大维娅,儿子叫做昆汀。昆汀吃得满嘴油腻,餐布和衣袍全部被酱汁弄脏了。他继承了母亲的红头发,一双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