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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么?”“什么?”陈琛抬头,看见一片一路上看惯了的夜幕下的山峰。唐宵征笑笑不说话,等路过临近的一位执勤民警身边,而下一个执勤点又还很远的时候,突然伸手,他关掉了两人发箍的彩灯,转脚偏离了规划道路,踏入茂密的山坡树丛。那是本无路的一片绿林,走的人多了,踏出一道极窄的裸露土地,像是少女青丝间柔和的分发线。一程道路距离不远,一段路程走得不长,越过匍匐的山丘,突破遮挡着月光与天空的层层枝丫,陈琛的眼前豁然开朗。唐宵征回身冲他伸出手,仿佛披戴着漫天星辰,又携着垂悬蜿蜒的山涧清流。“认得么?”等两人在这巧夺天工的观景台上彻底站稳,唐宵征再一次询问,然后果不其然地,看到陈琛茫然摇头,于是他再给提示,指着山谷对面,一片整齐的阶地,“那是烈士陵园。”陈琛盯着那边许久,缓缓睁大眼睛,恍然大悟,“这里是……扫墓那年来过的地方!”“嘘……”唐宵征的食指堵住陈琛唇边溢出的高呼,不久后微弯眼睛,柔和的像是换了个人,他低声说,“你想起来了。”透过峰峦匍匐的弧度,他好像看到许多年前天光明朗的一天。彼时陈琛和唐宵征还都是高不过同班女孩的小学生,一个捏着尚青用白娟扎成的精致漂亮的小雏菊,一个攥着自己用卫生纸揉成的粗制滥造的所谓白花,站在扫墓的队伍里,站在“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的巨大石碑之下,一个接一个,爬上长长的阶梯,把手里的白花扔进花圈围起的石碑的脚下。那时孩子们还不甚明晰爱国教育与春游踏青之间的区别,在上午日程结束后短暂的休息时间里,成堆成伍,聚在各式刻满功绩与生平的墓碑周围,各自分享着零食与午餐。样式可爱的软面包,桶装的滚来滚去的果冻,亦或半袋儿都装着空气的薯片……在一双双手之间传递。烈士的英魂栖于地下,望着鲜血打下的一片山河,终于让后人安居乐业再不愁吃穿,大概是很欣慰的,但河清海晏的盛世里,人与人依旧有点差别。彼时唐宵征便拎着自己只装白馒头和小袋装榨菜的口袋,游离在外,不属于任何一个团体。与许多同学不一样,唐宵征的节俭不是来源于家庭贫困亦或是mama严格的约束,而是全然来源于不知章纪舒几天之后才能清醒着拨出一笔生活费供他花销的恐惧。于是兼顾自尊与将将滋生出的面子观念,他忽视了所有招揽和邀请,打算找个无人的角落,悄悄解决自己的午餐。于是乎所有人都放弃了再次邀请,毕竟这个从不跟他们一起喝校门口一块钱一杯的奶茶,买五角钱一沓的英雄卡片,或是一起出去疯玩度过周末,而总是脖子上挂着公交卡,按时放学回家的男孩,不过就是成绩足够好深受老师喜爱,所以不会被捣蛋的男孩儿们欺负的一个陌生同窗而已,不来就算了。当然,这些人中没有那个从来不会看人脸色的陈琛。唐宵征大步走在前面的时候,不必回头就听见铁勺撞击饭盒盖子的清脆声响,这使他更加烦躁,莫名其妙的赌气之下,步速愈来愈快。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追赶之间,就已经走出了老师规定的活动范围。陈琛已经不记得两人到底走出去多远了,他只记得唐宵征停下来赶他离开的时候,自己就站在这个隐蔽观景台的边缘,喘着粗气一脸茫然。“为什么要我走开?”小陈琛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不久前才刚被系好的红领巾,小狗似的喘,“还要去哪里呀,咱们不如就在这儿吃饭吧。”“……我没钱。”事实上小时候的唐宵征从来都没钱,可即使在陈琛面前,这三个字儿也是头一回从他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他想说所以我没东西跟你交换,你别来烦我,自己去吃饭行不行,可他想起陈琛那么爱哭,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我知道,可我不是来要钱的。”陈琛全没听出话外之音,打开自己的饭盒,尚青精心准备的菜花花绿绿铺在白米饭上,是一张小老虎呲牙咧嘴的笑脸,他献宝一般拿起来给唐宵征递过去,“你看,今天没有花椰菜,放了好多小香肠。mama说做给咱们两个人吃的。”“还给了我两个勺子,两双筷子,还有两盒牛奶。”唐宵征大概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他也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只听见陈琛语气突然慌张起来,夹着泫然欲泣的哭腔,“哎?筷子怎么只剩一双了,不是又被我弄丢了吧……这怎么办啊?”“不许哭!多大点儿事。”唐宵征的执拗不翼而飞,一屁股坐在陈琛身边,打开了口袋取出自己的,“这双给你拿回家去,什么也别说,你mama不会知道的。”于是盒饭一人一半,馒头一人一半,小袋儿榨菜一人一半,两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小孩席地而坐,在罕见没有下雨的清明山间,样样都没能吃完,最终全被唐宵征收进口袋,带回家凑活凑活,成了之后的晚餐。后来哨音隐约响起,两人急匆匆往回跑,陈琛一边攥着自己先前宣誓才被老师给系好的红领巾,担心会不会自己犯了错又被收回去,一边还信誓旦旦回头跟唐宵征交代,像是念叨着某种奇妙的咒语,“就说是馒头不小心滚过来了,咱们只是捡馒头所以跑的远了些,老师不会罚咱们的,我的红领巾也没有问题,不会的不会的……”事实证明,陈琛的确从小就不会撒谎,又总是多虑,馒头不会从山腰滚到山顶,老师对红领巾也并不像他那样看重,批评教育一番之后,清明的行程再一次开始。后来陈琛拎了筷子勺子回家,那时候没发育起来的智商还不足以令他自己反应过来,即使不说,两双不锈钢的筷子忽然有一双变成了木质的,这怎么无法瞒过尚青的眼睛,可那时尚青什么也不说,笑一笑,装作没看出差别。“你怎么还记得这个地方?”唐宵征的一声轻笑,拉回陈琛飘出去很远的思绪,他回神,“经常来这里爬山?”“没有。”唐宵征摇头,嘴角上挑,“单纯的记性好而已。”“嘚瑟……风景这边独好,我也记得。”陈琛望着他皱了皱鼻子,偷摸换只脚继续站立。唐宵征没说的是,记住这个地方,不是因为风景,是因为人,也许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也许都是些无聊的戏耍,只要跟陈琛有关,他就不知怎么的,记了好多年。好多年……他侧身去看陈琛,看到他不断变换重心的站姿,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他发现原来两个人都在长大,都在变化,陈琛已经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又随心所欲孩子,会怕新衣沾了灰尘,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