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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谋,说桦国的将领都是些平庸之辈也不为过。桦国立国四十余年,基本没出什么善于谋划的谋士。将军也都是骁勇善战之辈,打起仗来横冲直撞,很是凶猛,杀敌在前,决不后退,但若论计谋的话,却不及富南国和景国的将军们。“这次我们派人简衣便行从陇中山中小道入桦国,若他们早有提防的话,应该会派人在南部设关卡,对入境之人一一盘查。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可以一举拿下我们全部的人马。”云霁道:“这就证明……”“这就证明……他们事先得到了消息?”陈博涉接话。“而且恐怕这个消息是从内部走漏的,否则如何能甄别出五百人来,并让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云霁道。“依先生的意思,已经可以确定殷将军一行人,确实是被桦国的人扣下了吗?”陈博涉问。“十有八九。”云霁道:“因为我觉得殷将军不是背信弃义,出卖主公之人,而且就算他要叛逃,随行的五百轻骑都会叛逃吗?恐怕也不一定吧。”“那么季先生现在作何打算?”陈博涉征询他的意见。“季某斗胆想亲自去一趟陇南山中。”云霁退后一步鞠了个躬,“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我若是被抓了,自然有办法逃脱,有办法给将军报信。所以恳请将军,准我出行。”陈博涉沉默了会儿,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跟上次一样么?一声不响地去了富南国,然后给芮深他们传消息?若是再像上次一样被关押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什么?等等……陈博涉怎么知道自己被丁朗关押了的事?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云霁突然紧张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先生以为,自己的行事很高明吗?”陈博涉见着了他惊慌的模样,倒是变得异常冷静。因为季先生的反常,恰好证明了自己的猜测,“那个乔装成道士模样的人,是先生吧?”俩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云霁伸手推开他。手刚好抵到了那结实的胸膛,冰凉的手指触碰了胸膛的火热。胸膛下的心脏,跳动得如马驹在草原上奔驰。“丁朗在我面前要杀那个道人,可见他断定道人与我是有关系的,杀了道人可以威胁到我。为什么他会断定道人与我有关系?恐怕是因为道人之前替我说了话,害得丁朗人财两空,他又气又恼急于报复。谁会替我说话,谁会为我执行策略,谁消失的时间与被丁朗拘禁的时间相一致?”推搡完全不见效,陈博涉又靠近了一点,眉头紧锁,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先生,可不就是你吗?”他太精明了,从最初拉拢他背叛秋水衡,到与他讨论兵法,商量敌我双方的军力部署,到今日从丁朗的行动判断道人是自己假扮的。每一个前因后果的陈述,每一句前后动机的推敲,都是严丝合缝的缜密。无懈可击。这种精明与清醒,这种算计人心……云霁不由得将那个男人的影子同陈博涉重叠了起来。虽说陈博涉已经不是上一辈子的武孝帝了,但当他势在必得,胸有成竹,仿佛能将天下与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那脱去了稚气的脸庞,与那个男人又是何其相似。云霁看着,不禁有些忘了反抗。“先生,我究竟是留不住你的吗?”陈博涉握住他的手,又揽上了他的腰,他紧张得整个背部绷得笔直,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那种肌肤紧贴着的温度。如此熟悉,令他止不住地颤抖。“我总觉得季先生藏了心事,未与我坦诚相告。我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好主公,不该过问下属太多的私事,也不应该干预下属的生活,但只是觉得……”陈博涉的目光有些痛心,有些犹豫,使得云霁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觉得,想对你更好一些,让你能轻松一些,不要这么紧绷着。”陈博涉叹气。“将军,你别靠过来。”云霁觉得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连他自己都会控制不住自己,毕竟身体的记忆骗不了人。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陈博涉,挣脱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君臣之间,不可逾矩。”第32章迷途君臣之间,不可逾矩。上一世中,云晗昱曾对那个男人反复地说过,但那个男人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他为男妃。后来呢,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臭名昭彰,遗臭万年。一人是昏君,一人是妖妃,都没有好结果。而这一世……这八个字响彻耳畔,如当头棒喝,令陈博涉有些如梦方醒。是啊,自己将来要一统天下,登上国君之位是要让季先生呼唤一声“陛下”,也是唯一有资格被他称呼为陛下的人。自己是君,他是臣……这样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陈博涉松开了对他的桎梏,往后退后了一步,怔怔地望着他,眼神有些困惑,有些迷茫,有些……痛苦。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季先生有着与他人不一样的感情。季先生与芮深、边兴、刘仁和孙易一样,都是他的谋士而已。他作为主公应当公平对待,一视同仁,但不知为何,每每与季先生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便有些不能自持。总是想靠近一步,甚至想拆穿他,突破那层防备,看到他惊惶失措的样子。看他抵抗,看他手足无措,看他挣扎又脱力的眼神。这样的私心,对季先生是极其不尊重的,而他作为一个主公,也是失常与失格的。但二人之间真的就只能是这一种关系了吗?钦慕、爱恋、忧心、思虑……那么多的感情硬是被生生地包裹到了这层关系之中,封得密不透风,再刷了釉,点了漆,烧成一个精美的无懈可击的名为君臣之礼的瓷器,放在那里叫别人观瞻。难道自己与季先生之间,就永远要秉承着君臣之礼不逾矩,克己复礼,从此这般生分了吗?想到此,陈博涉的心里闪现了一丝凄凉。闪电划破了天空,硬生生地将满天乌云劈出了一道缝隙来。但那又能如何?乌云重新拢聚,积聚成雨,而闪电消失于无痕。春雷响彻天际,轰隆一声,回荡在天地之间,仿佛能把质疑之声震得粉碎。但那又能如何?暴雨倾盆,纷繁扰乱,重新将那声巨响淹没于无声。时间的规矩,方圆,秩序,伦常,犹如这乌云压顶,如同这暴雨倾泻,终究逃不过,打不破,挣不脱,走不掉。被缚其间的凡人啊,就应该恪守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说着符合身份的话,做着符合身份的事。循规蹈矩,周而复始。大雨瓢泼倾盆,将这世间的一切都荡涤干净,冲刷着一切肮脏、混乱、不合规矩与不合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