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耽美小说 - 铜雀春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别,都蓦然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骂了千百遍,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沈言之,那个小心翼翼惹人怜的沈言之,实际上就像沾满剧毒的夜明珠,引人接近,又不敢触碰分毫。

终于,书案前的殊易落下笔,这一动作猛然唤回了许淮的思绪,他听殊易缓缓道,“徐州一事,许爱卿怎么看?”

许淮抬眸道,“海寇横行,民心不安,不可不除,但若纵容徐州屯兵,恐生大患”

“嗯”,殊易不置可否,示意让许淮继续说下去,眼睛却始终盯着桌上的宣纸不动,许淮不敢违圣意,立即道,“臣认为,当务之急,是派钦差大臣明察暗访,查徐州知府是否领俸禄办民事,访徐州边界是否真的海寇盛行,扰一方安乐”

“嗯”,殊易仍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听得许淮惴惴不安,片刻后,暖风吹响窗外木芙蓉上挂着的银铃,悠悠入耳,清脆响亮,许淮不禁沉浸在夏末悠然中,这时殊易却忽然煞风景地开口道,“许爱卿可知,这墨该如何磨才最好用?”

丝毫不着边际的问题,问得许淮一愣,“臣……臣只知磨墨……莫太稀莫太稠便可……”

殊易听罢轻笑一声,“墨条垂放,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直至墨条拉墨成丝,才算磨了一盘好墨”

许淮又一愣,本着宁愿自己尴尬也不能让皇上尴尬的原则,轻道了声,“臣受教……”

只可惜这许淮许大清官自小学过四书五经学过伦理纲常却没学过如何掩饰说谎,这三个字说出来,就算旁人听着……也尴尬极了。

不过殊易没在意,又好像根本没听到许淮说了些什么,只淡淡吩咐了一句,“替朕拟旨,这事,就让左都御史走一趟吧”

“是”,许淮忙应了,坐到一旁提笔拟旨,他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盘上的墨,和其他墨并无不同,抬眸去瞧殊易,却见他一直盯着墨不动,仿佛那墨里藏着万种风情,连眼睛里都含着柔意。

是的,殊易所见的墨里确有万种风情,光泽流转,须臾间似已过千年。他再也没有用过那样好的墨,红衣翩翩,立于身前,衣袖轻挽,长发飘扬,那如玉般清透无暇的手指捻起墨条,恰到好处的推动,不知疲惫地一遍又一遍,绝无糊弄之意,似将全部精力投放在磨墨上,认真的神情仍在脑海中念念不忘。

现在想起,沈言之对待自己的哪一件事上没有用过心呢,就连帮他抱得美人归的事,也日夜想着念着,出尽主意。

如梦初醒,公子不再。

一年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从都城一直寻到大理,山间村庄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发现有关他的任何踪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从最开始的怒火到后来的平淡,再到现在的担忧,他只想得一个他还平安的消息。

想到此,殊易忽然握紧了笔杆,将心中所想一扫而光,这一年里,还存在记忆中的身影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闪现在眼前,论他如何逃避都消散不去,本不该是这个样子,惊惶无常,自毁镇定。

再提笔,却不知该落笔何处,心中慌乱非常,平白扰乱了心思。扔下笔,把不知名的怒火都撒在了宫人身上,“没听到朕说的吗,还不重新磨一盘?!”

宫人战战兢兢,吓得一哆嗦,赶忙应着,“是,是,仆失职”

拿着墨条的手都在颤抖,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淌,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要了自己的小命去。

就连许淮也吓了一跳,不知殊易这突然的怒火从何而来,然他可没那个胆子往老虎牙口里撞,只能垂首专注挥笔,做好本职之事。

许淮拟完旨后悄声告退,殊易见天色尚早,忽贪杯,唤了门口的谢全来,原不想再提起有关承欢的任何事,但无缘无故地舌尖都在思念那个味道,情不自禁地开口,连自己都是一愣,“去年温德宫送来的梅花酒可还剩下?”

谢全怔了怔,垂眸道,“回皇上,不曾剩下,不过再过两个月从江南敬奉上来的桂花酿就要到了,也是人间一绝”

闻之,殊易冷笑一声,敬奉上来的东西哪会有极品,若今年送来的东西是一等,而明年却又做不出去年的好味道,那便是藐视圣颜,藐视皇家,谁会傻到冒这砍头的危险,所以所谓真正的人间一绝都藏在烟雨小巷里,被这座宫殿的层层围墙远远地隔在外面。

悲凉如帝王。

谢全瞧了眼殊易神色,他哪里会不明白殊易的心思,连忙道,“眼见着八月桂花开,江南的桂花酿该是人间绝品,不如皇上去江南走上一遭,权当散散心了”

是了,没了梅花酒,还有桂花酿,哪里会有什么不可替代,又有哪个人,能让堂堂帝王念念不忘。

殊易不信这个邪。

见殊易面色缓和,谢全又立马给了台阶下,“若说桂花酿,还有属山阴那边的最好”

殊易瞥了眼谢全,悠然自得地顺坡而下,淡淡道,“你去安排就是”

虽面上极冷,但内心却燃着一团火,满心思皆是——

山阴……那孩子的家乡……

第38章思念如风

出宫的日子定在七月二十,皇帝随便找了个借口休沐,大臣们也乐得自在,想到江南水乡的清丽景色,殊易有些迫不及待,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这份迫不及待因为何,或许是真的不知道,也或许是不愿想,怕答案惊扰了心,乱了魂。

夜来幽梦,那夜他啼血般的呐喊犹在耳畔,有时殊易也会想,若那日他没有冷言冷语转身离开,哪怕是拉起他,说一句不热不暖的话,也不会逼着那孩子毅然决然地出宫。用情越深,走得越决绝。

可无论如何,他为君,承欢为臣,为臣者,以君为上,私自出宫,是藐视君上的死罪,每每想及此,总是咬牙般地气,但人没寻到,这次不可一世的帝王终于吃了哑巴亏,即便再怒再气,远在天边的承欢都看不见,就算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腹中咽。

不知不觉,下朝后的殊易再一次无缘无故腿脚不听使唤地来到温德宫门口,一年里这样的“不知不觉”和“无缘无故”不知发生了多少遍,即便殊易有意避开,但总不能违了腿脚的意,他一遍遍地安慰自己,与心无关。

冷冷清清毫无人气的温德宫里只剩下两个宫人,一个整日失魂落魄,一个整日只知扫地,好好的一处地方,还是四年前承欢自己选的风水宝地,就这样废弃成了仅好过冷宫的宫殿。

站在宫门口,从里面灌出一阵阵冷风,若是往常,承欢一定已经欣喜地跑出来,偎在自己身旁,像一只乖巧的猫,叨念着今天春儿又做了什么样的点心。

原来,习惯这样可怖。

走进温德宫,那宦官仍是不停歇地扫着地,人没了,冷清了,就连风也肆虐起来,吹着树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