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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地溜走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原本天地间只有他一个异类,他觉得这不是属于他的世界,世界也并不要他。可看见这个英俊的青年,却有种奇特的感觉,好像虚渺中,他和这个世界建立了一段联系。这个联系就是……原来……世界上也有和他一样的——异类。可与他不同的是——这人异类得自在轻松,他却异类得无所适从。他坐着,和这个人一起,看着他这样自在地呼吸,就好像和大地融为了一体。这样的讲武堂,在这样战乱的年代里,每一个教师都几乎是一个战士。东征的时候,那人带着手枪队,身上背着敢死队的炸药包,浴血抢占下一个山头,立即在军中就挂了团长的职。他再见到他的时候,那人已经得胜回营了。你真不赖啊。他穿着军装,走进帐去,对他说。那时,那人正一身血衣,在擦自己的枪。一管漆黑的枪,从里到外,从膛口进去,到枪身,弹夹,被他擦得干干净净。他又把刺刀拆下来,去擦上面未干涸的血迹。他整张脸上都是黑灰和污血,只有一双眼睛炙热得发亮。都是为了革命。那人喃喃地说。将手上的那块布一个花式,甩到了墙上的挂钩,正落在上面。喔。他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人擦枪的样子,真美。不是面容,而是一种奇特的气质。他甚至能感受到,这人内心的焦躁和炙热。这人并不是为了革命。这个人和他一样,只是想杀人而已。但是奇怪的是,这人给自己杀人找了一个有趣的理由——革命。但本质上,他们却是相同的。想到这里,他觉得跟他更亲近了,于是他坐到旁边去问他,几乎带着一些悸动:今天很快乐吧?那人一愣,舔了舔唇边干涸的血渍。点了点头。很开心。他笑道:你怎么不怕死,就冲在前面呢?死?死有什么可怕的?那人淡淡地道。听了这句话,他觉得有趣。他和他是一样的啊,他们都是厌世又心冷,说什么革命,这不是自己骗自己么?可那人却在后来学校的大会上,受了表彰。一个叫做梁志远的政治部的人,来给他颁奖。整个过程中,那人死死地抿着嘴角,并没有说话。那个梁志远却在会后仍没有离开,他悄悄跟去了。只听见墙转角的谈话:阿皓,革命就靠你们年轻人了。说着梁志远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亲切地笑了:你是我的骄傲。那人低下头,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默认了一般。他抽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这种感觉弥漫上来,扰乱了他的心绪,自己的工作中也出现了好几次重大的失误。也许是因为查办他潜伏不力,也许因为是北伐要开始了,关东军参谋部来了调令,将把他调去了东北。————离开了那个人,来到了新环境,他还是那样孤僻不予人言,却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似乎被置喙得少了,在这样一个没有女子的军营中,他几乎受到了自己所无法预料的包容、奚落和调笑。一个叫佐久间的低级军官总是围绕在他身边,可他并不在乎。被这样热烈注视的感觉里,他既觉得难缠,又有一丝得意。可是得意之余,他却又有些失落,然后,他忽然就想到了那个人。如果……如果终有一天,自己要做那样的事的话……如果终有一天,自己不得不再次经历雌伏于人的痛苦,心底的考量,大概只有那个人有资格去打开愈合已久的身体……第一次……他知道……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做喜欢。原来,他在离开了以后,喜欢上了一个留在原地的人。发觉了自己心意后,他被这忽如其来催生的情感种子,弄得整个人都急躁起来。他有时梦见那个人,他们两个是那样亲密地拥抱,热烈地相爱,就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两。我喜欢你。这句话,他在梦中说了多少次,可是现实中,他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和那个人说了。甚至……他都没有机会和那个人再次见面。在人生跨过了二十个春秋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生命的可贵。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和自己喜欢的人相遇,为自己喜欢的人牵挂,向自己喜欢的人表白。可是……他也许没有这个缘分了。于是他想,如果生命能再来一次,能再喜欢那个人一次就好了。能和那个人再亲近些就好了,能向那个人表白就好了。有几个军官追求自己很急……他越受欢迎,就越自怨自艾;他越自怨自艾,就离追求者越远;离追求者越远,他们就更加稀罕。就好像他是一朵绝世而独立的花。他仍像从前一样,工作里总出差错,但如今不一样了,许多人都会为他遮掩,拉他一把,只为换他一个笑颜。他也终于知道,原来自己在幼时懵懂的时候,和有血缘关系的那位大人做的那些事情,是不知廉耻的。再次的相见,是那么措不及防。他居然在作战的时候被那个人俘虏了!这是上天安排他们相见。他想。于是他如一只飞蛾一样扑上……去寻求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明。他放下一切去爱了。然后他就像满足了一辈子的夙愿般,甜蜜地接受了那个人含蓄而又霸道的温柔。对着那个人打开身体去接纳的时候,他再次哭了。这次却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幸福。但他并不知道,那是自己幸福的最后一天。第二天,那个人毫无留恋地背叛了他!他那颗刚刚被培育出来的人的心,就这样生生地被撕得血rou模糊。虽然再次获得了生命,但让这段生命也让他从此丢掉了做人的机会。表面上只是羸弱,可他的内在早空了。空空荡荡,只剩下那个人最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