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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儿那边,你也留点心。暂时先不给她裹脚了。”桂月嘻嘻笑着,赖着不走:“这儿挺宽敞,我就在这儿睡不成么!”“他要等不到你,又要扯驴嗓子叫唤了。半夜三更地,像什么样子!”“爷睡着了要打呼,吵死个人了。”陶氏白她一眼,嘲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在家的时候,成天念叨。这会儿就在眼前了,又这么絮絮叨叨。时辰不早了,明儿一早,打发他早早起来,把该干的活儿干完,及早回他的县衙去。好不容易谋到的差事,别马虎大意,给人说出不是来。”“知道了。”桂月旋身下炕,边套鞋子边说:“夜短,jiejie你也别熬了,明早还要包粽子煮蛋,我一个人可干不过来。”“去吧去吧,缝好这只就睡。”陶氏说着话,手底下丝毫不慢。第9回芦山距离栖凤大街约有三里地。山上的田地远没有坟地多。栖凤镇所辖的三十个乡中,至少有六个乡,都在这里安葬亲属。松柏森森,无风起浪,虽夏犹寒。杨氏的祖坟在连绵成片的坟冢当中,大有金鸡独立之势。杨家数代不枯,据说很大程度上缘于祖坟选的好。不论是“朱雀、玄武、青龙、白虎”齐备的四象,还是龙、砂、xue、水、明堂、近案、远朝的格局安排和讲究,都是经过高人指点过的。坟地是孩子们的禁地,进入坟场的孩子,脚下必定要踩着俩铜板。释然决定抽个时间,好好瞻仰一番自家的祖坟。一道高大的花牌坊,是邑与野的分界。这座牌坊据说是为了表彰杨家祖上的某位大善人而修建的,历经数代风雨而未倾杞。最上方的匾额上,依稀还能辨别出四个篆字:春风化雨。刚过牌坊,一旁的茂草密林中连滚带爬冲出来七八个孩子。个个头戴柳条帽,手持标枪、木棍,在大路上一字排开,手叉腰、胸高挺,不用开口,已是意图昭然。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因为喊出来的口号虽然参差不齐,却是一样的内容:“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说话间,十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释然身上的包袱。手中的武器在地上杵得嘭嘭响。委实有气势。释然微微仰起头,阔大的斗笠下,微微眯起的眼睛满含着轻蔑。当头的大孩子,约摸十一二岁,释然认得的,是四婶婶的亲侄子,栖凤镇最有名的王屠户的宝贝儿子,外号叫“王大胖”,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成天不务正业,拉帮结群无恶不作。王大胖使劲地瞅了几眼,终于确定了眼前这只“肥羊”的身份。“拼命四郎,都说你很厉害,是不是真的?”身后的孩子们立马为他摇旗呐喊:“大哥才是天下第一!”王大胖满意地点点头,做出大度的架势,命令释然:“看在咱们都是亲戚的份儿上,我就抬抬手,放你过去。不过呢,你得把东西留下来。兄弟们忙活了一大早,做大哥的,总得犒劳犒劳他们不是?”“放下武器,饶你不死!”响应者带头大哥,孩子们异口同声。释然不声不响,把背上的小号弓箭给抽了出来。这把弓,是父亲亲手做给释言抓周用的,但是,释言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倒是释然用着很趁手,就自动地收归己用了。跟这把小弓配套的还有十支竹箭。这几只箭可不是哄孩子的玩意儿,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利器”。选取的是三四年生的劲竹,经过烘烤,去了水分、定了型,又用砂纸细细地打磨过,箭尖更是锐利得能够开膛破肚。释然曾经对那些到处乱跑的不知道谁家的鸡鸭下过狠手,一箭穿身,毫无滞涩。当然,这种事儿都是在暗处进行的。当死了鸡鸭的人家满大街小巷追问凶手的时候,就连陶氏也没有想到,真正的凶手就出在自己家里,而她唾弃指责的“坏种”,正是自己亲生的女儿。释然从腰侧的布袋中,剔了一支竹箭。说实话,她有些期待。平时,她的训练并不少,今天还是第一次拿人做靶子,不知道该射哪个地方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话听起来很豪迈,实际cao作起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除非射的是一个草垛。看见她搭箭上弓,不慌不忙,王大胖明显地瑟缩了一下,握紧拳头色厉内荏:“你要干什么?”干什么?不是要较量胆量么?释然缓缓拉弓,直至饱满,箭尖缓缓划过面前的一干顽童。“你敢!你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看我爹不宰了你全家!”王大胖的脸色又红又白,纸老虎的实质暴露无遗。释然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她的家人说事儿,骂脏话、诅咒。在她看来,两个人不管有多大仇恨,就该两个人解决。哪怕是把对方打得缺胳膊少腿儿,也情有可原的。但是,牵涉到对方的亲人,则就是完全不能原谅了。王大胖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却能为害一方,所仰仗的不过是当屠户的爹的凶悍无理,以及背后富甲一方的亲姑姑,还有亲姑姑王氏背后倚靠的一方权威的杨家。这要是不予以纠正,任其猖獗下去,再大点儿,指不定要造出什么祸患呢。没有谁是无所畏惧的。箭头定在了王大胖的身上,他吓得脸都白了。他很清楚“拼命四娘”这个绰号的由来。杨家大房不过是给撞了个跟斗,但是,那天被她用小锄头削到的几个人,可是狠痛了几天。他亲眼见过一个长工受伤的地方,在后腰上,那么大一块清淤。都说幸好打人的力道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