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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地询问释言,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赶集的日子,人这么多,十里八村的水都认不到,万一给人卷走了,怎么办?说得释言一个劲儿地往释褐身后躲。陶氏试图把他拉过来,探了两次手,都没能抓住他,不由得就着了恼:“好、好,你喜欢外头,就别回来了!”说完,竟是甩手就走。释言哇哇大哭着喊道:“娘总是骂我,我要去二伯母那里,二伯母从来不骂我,还给我好吃的……”陶氏勃然大怒,陡地转身,指着他怒斥道:“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觉得哪儿好,就去哪儿!当我没生你这个贱种!”这话十分难听,释褐释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得原地搓脚。释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犟嘴:“我本来就是贱种,谁叫我是姨娘生的呢……”释珍先就回过神来了,勃然变色:“这一定又是哪个混账奴才教唆的!等我把他揪出来,看不打断他的狗腿!”他差点就忘记了,他爹也是姨娘生的。姨娘生的下贱,岂不是连他一并骂进去了?于是,他就追着释言问这些话都是谁教的。释言这个年纪,属于吃了这顿忘记上顿的,哪里还记得住那么多?就这么一打岔的工夫,他又忘记才刚惹得母亲不快的那茬儿了。陶氏旁若无人地径直到了家门口,将两扇虚掩的大门重重地推开。靠边的那扇门撞在墙上,发出很大的一声。老三慌里慌张地从屋里跑出来,一迭声地问怎么了?陶氏站在院子里就骂开了:“你儿子差点就没了,你倒好,看不见、听不见就跟瞎了聋了一样!光惦记着那口吃的了。你是几辈子没吃过吗?存心出这个寒酸样儿!”老三骂得直了眼儿:“我怎么了?真是好好地坐在家里,祸从天降!”随后出来的陶老太爷扫视了一圈众人,慢吞吞地开了口:“当着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大呼小叫地,像什么样子!”陶氏挨了训,索性一言不发,扭头进了东厨房。第90回陶氏挨了训,索性一言不发,扭头进了东厨房。桂月还在教育释言,释然只好过去提醒她:“姨娘,算了。娘不是针对言哥儿的。”那时为什么?桂月顺着释然的眼光,朝大门口张望了一下。并不见人,倒是释褐释珍哥儿俩刚才离开。桂月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道:“我就说jiejie跟吃了火炭似的。小孩子不懂事,说说就对了,那用的着那么地大动肝火。”既然是为了别人,自然是没道理伤了一家人的和气。陶氏分拣好了买回来的东西,回到正屋坐下来。老三赶忙翻了个茶盅,给她倒了一杯茶。陶氏拈起半块桃酥就茶吃了,渐渐缓过劲儿来,这才跟陶老太爷话家常:“爹你怎么没出摊子?”陶老太爷道:“来了俩主顾,要打两对铁桶。说是南边下雨了,我过来说声。你们抓紧把地里的活儿清了,以防万一。”陶氏忙道:“看来是真的,我也听说了。说是雨势不小。下雨倒是不怕,好歹缓个三两天,等把麦子全晒干了,随便怎么下。”陶氏便让丈夫去场院里帮着二舅看场,勤划拉着,早晒干早了心事。这边又将买回来的东西,打了个包袱,交给释然带上山。释然正巧也想看看青茅寺的近况,便欣然出发了。释然停在山门前,借着放生池里的水,洗了洗手。池子里的小鱼都长大了,两只王八满池子追着吃鱼。大白远远地念了声佛号,端着架子迎出来。靠近了,瞅着左右无人,顿时就原形毕露了:“小四儿,你终于来了……”释然扭头打量着他,一本正经道:“我来,可不是帮你收麦子干活儿的。初七跟你说了没?南边下大雨了,你小心点儿,不定几时,那雨就过来了。你可是做好准备了?”很显然,大白是个不会cao心的。“出家人,听天由命、一切随缘就是了。”释然给气笑了:“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快饿死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麦子收得怎么样了?草帘子够不够?草垛堆好没有?整整一个秋天、一个冬天一个春天,没有草烧,你只好漫山遍野砍柴去吧。”大白给说得紧张起来。“未雨绸缪啊。”释然教给他,“那么多的空房子,打扫出两间来,要是下雨了,就把麦子摊开晾在里头,好歹能通风,不至于捂坏了。拿出点钱,多准备几条麻袋。老鼠药也备上,不管是小宝还是门当,轮流看着点儿。这可是你一年的口粮,你不上紧,谁管你?”大白一一应着,说起门当想留在寺庙的事儿。“反正他也是无处可去的,跟你做个伴儿挺好。”释然跨过门槛,一眼瞅见院子里的大树下,一边一个坐着俩老太太。大白告诉她,这两位都是虔心向佛的,天不亮就过来,天黑了才走,成天就坐在那里念经诵佛。为此,两位连自己的家当都捐出来了。释然就问都捐了些什么。听说尽是些锅碗瓢盆板凳炕席,不禁掩口失笑。“我没要。我只说尘缘未了,只许她们早晚参拜,不接受捐赠。那个的儿女还专门跑来谢我呢。”被称作佛心慈悲的大白,显得很骄傲。释然点点头:“家具庙里多的是。可对小家小户来说,一根草都是金贵的。你做到对,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这也是一门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