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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锡这人总爱在此时化身流氓,手伸向不必要涂抹防晒的地方,弄得两人气喘吁吁,耽搁行程。快走完一号公路时停在路边吃三明治,海鸥却飞过来,毫不客气地咬掉一大半,徐至笑得很轻,将自己的东西分给程锡。他接过,凑上去又是一个亲吻。最终他们谁也没吃饱,索性将车开得快了一点,终于在饭点赶进洛杉矶,选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吃了顿豪华晚餐、喝了不至于让程锡醉过去的红酒。在楼层很高的房间里看星星,看夜景,也看身边的人在玻璃上的倒影。没有忧愁,没有奔波的劳累,如此纯粹。心爱的人就在手边,一个动作就能拥抱和亲吻。程锡既希望此刻须发尽白,又想将这燃烧的青春永远停留。程锡看向徐至,他的脸比记忆中的样子更瘦,不知道是不是不爱笑的缘故,眼角也没有细纹。因为生病脸颊有些微红,嘴唇微微干裂,身材比从前更结实。徐至像一个异类,他从没有气焰旺盛的时候,他向来内敛而沉稳,在历经岁月的洗礼之后更甚,就这样从冷水变成了一块不化的冰。明明一切都很好,这个人那时也常常笑。“关于从前的那些事,我都放下了。我不打算再演戏了,也不需要再得到任何人的认可,所以……从今往后,除夕夜,你不用陪着我了。”第27章程锡已经不想管自己脸上挂着如何的表情。他困在回忆里太久,到了现在才有勇气拨开那些美好的浓厚云雾,面对并不斑斓、甚至于寡淡的现实。他在演艺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用惊人的速度功成名就,能拿到的奖都被他摘了个遍。他认识无数国际、国内知名大导演和演员,拿过顶级品牌的代言,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身后有一个优秀的团队。行至如今,他身上的斗篷星光璀璨,头顶的冠冕无比耀眼。这些东西是有重量的。可最沉的,却还是对面的这个站在他心尖上的人。徐至那张违和的病容先是出现了惊愕,然后他偏过头去,不作声。程锡此刻也没有关照他心情的精力,他只想把话说完:“我一直在跟你保持距离,尝试和你做普通朋友,但总会忍不住,想更近一点。但有些人就是不适合做朋友,不是吗?你是守诺的人,否则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履行约定这么多年。其实我的除夕夜早就有人陪了,就是安安。我快四十岁了,徐至,人到不惑之年,总该放下一些东西的。”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在程锡遇到另一个能让他如此心动的人之前,徐至都会是他的最爱。也许他的后半生再也不会遇见另一个徐至,那也不重要了。他放下的,只是重圆旧梦的痴心妄想。不去做梦,也不会为梦醒而担心受怕。“你要过新生活,所以开始扔东西,”徐至看向他,“我就是被扔掉的其中之一。”“你愿意这么想我,就随你的便吧。”程锡站起来,“谢谢你今天替我照顾安安,按时吃几次药,你的病会好的,我带他回去,不打扰你继续休息。”他转身欲走,手臂却被人拉住了。“别走。”徐至的声音沙哑,他的力气很大,程锡一个趔趄,手肘直直地磕在桌上,碰翻了徐至身前的瓷碗和勺子,大半碗咸粥飞溅到桌上和他们的衣服上,勺子直接落地,变成了一地碎片。徐至扣着自己手臂的劲儿被收了回去,但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别把我扔下。”程锡挣扎着重新站稳,听到这句话时,他的眼睛扫过徐至,神色有些漠然。“可当初,”程锡眼睑微垂,“是你先逃跑的。”他的手臂一阵刺痛,然后蜷起来的手指伸开,徐至收回手,坐回椅子。他居然觉得那个骄傲的人竟有几分颓然。程锡知道那一定是自己因为心软而产生的错觉。他低声笑了,哼出的声音都带着自嘲。他掏出手帕把自己身上黏糊糊的东西给擦干净,又把外套脱下来盖在程安身上,将熟睡的小孩子抱在怀里,走出了徐至的家门。外边不知什么时候纷纷扬扬,下起雪来。程安被这一阵颠簸晃醒了,打了个大哈欠,眼眶湿湿的,看见抱着他的人是程锡,又甜又响亮地叫了一声:“爸爸!”他听着,一滴泪从脸颊上滚下来。只是一滴泪,却还是被程安看见了。程安把手从身上盖着的衣服里掏出来,擦过程锡的下巴,弹了一下:“爸爸,不哭哦,痛痛飞!”那一小滴眼泪被这么一弹,变成更小的咸涩水珠,飞向四处。他对着程安笑了一下,又把儿子的小手放进暖和的衣服里:“爸爸不是因为痛才哭的,是开心。”“开心什么呢?开心就应该笑呀,你看我,爸爸。我见到爸爸就很开心。”程安朝他甜甜地笑,露出整齐洁白的小牙齿,一头软软的发跟着他歪头的动作动起来。这小屁孩,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他给程安戴上帽子,抱紧了他,亲了亲他柔嫩的脸颊,走进雪里。其实不为任何事。若是一定要找个理由,那就归咎于这一场来得正是时候的雪吧。不偏不倚,下落在他的心头。程锡走了,留下徐至一个人和满桌、满地的狼藉。家里的灯足够照明,他却还是觉得不够,走到玄关按了一排开关。说不上金碧辉煌,可也足够亮。他把桌面清理干净,又蹲下来捡勺子的碎片。徐至心不在焉,被尖利的瓷片割了手,痛觉也姗姗来迟。血珠从食指指腹渗出来,他拿了张面纸擦干,压了一会儿,就留下一条不深不浅的血痕。总觉得伤口的样子似曾相识。收拾完弄脏的部分,徐至回到卧室,在抽屉里找了张创可贴,眼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小盒子上。被创可贴绷着的食指解不开上边微小的搭扣,徐至换了左手,弄了好一会儿,才把它打开。里面是张皱巴巴的糖纸。简陋的包装纸,上面还沾着去不掉的污渍,细小的字和花纹早就没了,只剩下模模糊糊“水果糖”的字样,生产厂商也许早就关门大吉。他八岁从徐更那里得到这粒糖,吃掉以后就把包装纸藏了起来,出国的日子也带在身边,回来之后一直把它放在父母家的书房,前不久才又重新取出,放在了住所的卧室里。曾经它也是很重要的。他盯着这张破烂的糖纸看了一会儿,一瞬间想起了什么。第28章这张糖纸被弄丢过。不怪徐至联想得太慢,关于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