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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蒙哑声问:“你的身份暴露之后,这些天,消息有没有传出去。”曲临寒眼神闪烁,只是用力去拗李蒙的手指,想把他手掰开,神情也有点扭曲。“师父让你去散播消息了,楼里人都知道你其实是王霸的儿子,”李蒙声音顿了顿,连连喘了两口粗气,又道:“不止如此,还宣称百兵谱你已经交到了师父手里。”不用质问曲临寒,李蒙也已经从他瞬间紧缩的瞳孔,慌张的神情,和掌心微汗看了出来,几乎同时,李蒙松开曲临寒,焦躁地走来走去,“师父让我们出城用的马车在哪儿?”李蒙不擅长骑马,到南洲路途遥远,为了隐蔽,马车应该就藏在刚才曲临寒要带他去的地方。“本来我就要带你去。”曲临寒不自在地扯了扯袍领,示意李蒙跟上。一辆普通马车就停在三条巷子外的路口,滚着热气的大锅子刚揭开,卖馄饨的老头看了二人一眼,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招徕生意,看见两个少年一个接一个上了马车,浑浊的眼神游移到别处,招呼一个穿着脏兮兮衙役服的中年男子,“热乎乎儿的馄饨咯,差爷来一碗?”李蒙近乎粗鲁地把曲临寒推上马车之后,自己坐到了前面。曲临寒不放心地趴到他背上,看是出城的路,稍微放了点心,嘴角微微勾起,“那天晚上师兄不是故意的,别和我计较啊,这一路,咱们俩还得互相照应,同门师兄弟,不带记仇的,对了,你脸上淤痕还疼不疼?我这里带了不少药膏……”曲临寒话音未落,车身重重一拐,他人被甩进车厢里,倒栽在车板上,腰撞了一下,他惨叫了一声。以前赵洛懿说过,断龙崖在瑞州府出城后,往南顺着去凤岭的路直行十里,就能看见绵亘的凤岭,说是断龙崖,不如叫做断龙瀑,那处是个水帘洞,依山傍水,断龙瀑的水顺流直下,汇入一条长河,叫什么名字李蒙早已经忘了,赵洛懿好像没说。马车在城门短暂停了一会儿,城门兵装模作样盘查一番,让开车门,看了一眼里面坐的曲临寒,两个半大小子,一看就是给人跑腿儿的。“走吧。”李蒙拢袖子谢过,牵着马走出城门,才爬上马车。“哎,你不知道怎么走,出了城就让师兄赶车吧。”曲临寒搭着李蒙的肩,看见马头被缰绳勒得转向,眉毛皱了皱,“咱们不往南走,得先往东。”李蒙却置若罔闻,猛一鞭子抽在马臀上。“你要去哪儿?”曲临寒慌忙道。“去找师父,大家一起走。”李蒙沉声道,瞒着曲临寒也没用,他自己没眼睛看吗?不如少废话,要是曲临寒不同意……李蒙握紧了马鞭子。“不行!师父让我们立刻离开瑞州府,他有安排,做弟子的,应该服从师命!”曲临寒抓住李蒙肩膀往后扳,“我来赶车,你到后面去坐。”冷不防一鞭子抽到曲临寒手背上,红痕迅速浮现,李蒙勒住马,严厉地瞪着他,“你随时可以走,现在就可以走,我要去找他!”曲临寒冒火地摸着鞭痕,恶狠狠地回瞪李蒙,“不行,师父让我带你先走!他自己可以!我不能违抗师命!”“你打不过我!”“这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事儿,断龙崖危险,师父不让你去,你就不该去,他行走江湖十数年,能不比你这个毛头小子吗?我们俩这三脚猫的功夫,去了也是送死,哟,想揍我?除了揍得过我,你还揍得过谁?告诉你今天你就是把师兄揍趴下了,我也不会看着你去送死!”曲临寒话音未落,迎面就是一拳头,把他揍得昏头转向,向后飞出,撞在车板上,顿时眼冒金星,鼻腔里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流了出来。等曲临寒爬起来,看见李蒙已经在解马,连忙扑住他,夺过缰绳,“你干什么?”“别烦我!”李蒙大吼道,马已经解了下来,温顺的大眼珠看了看他俩,他胸口重重起伏,看见曲临寒按住鼻子的指缝间渗出隐隐红色。“马归你,你先去南洲等我们,我和师父一起过去。”李蒙边说边把手伸进衣袍里,数出三张银票,想了想,又加了一张,“你去南洲……”他忽然想起来,曲临寒没去过闲人居,一时眉毛纠结起来。“……你到底讲不讲理!我们俩去了也是添乱,也是拖后腿!根本不起作用!师父还得分心照看我们,更容易出事!你能不能长大点?”曲临寒卷起银票对着李蒙脸皮子一阵拍,大声吼他。李蒙嘴唇抿得很紧,因为无法反驳,脸色更难看了,“真的要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李蒙拔腿就走,肩膀猛然被一股猝不及防的力气扳了回去,曲临寒分别握着他两边肩膀,脖子后仰,脑袋对着脑袋使尽全力一撞。当时李蒙就懵逼了……难以遏制的疼痛感从耳朵里嗡嗡嗡扩散到每一寸头皮。“你他娘以为自己是什么王公贵族殉葬算给脸的体面人物啊?给师父那样的高手陪葬,你有资格吗?你他娘的甭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曲临寒不客气地以手背轻轻甩了李蒙两个耳光,两腿发软地打了个太极圈圈,指着李蒙的鼻子骂道:“你还没资格轰轰烈烈死!老子就是现在揍死你也不放你去!来啊!有种你先宰了我!谁也不拦着你去送死!来啊!”曲临寒使劲戳胸口的场景把李蒙震住了,他嘴唇嗫嚅,顶着红脑门,两眼充血地看着曲临寒,又看了看望不见的凤岭,抬起头使劲抽了两下鼻子。“娘的,来揍我啊!”曲临寒踉踉跄跄冲到李蒙面前。四目相对,师兄弟都赤红着眼,片刻对峙,李蒙咬着嘴唇,声音软了下来,“你把马套回去。”“快来宰了我,眼不见心不烦,看见你就起火……老子……”曲临寒嚷道一半,话声戛然而止,惊喜浮上眼眸,“师弟你说啥?”李蒙深吸了一口气,看见曲临寒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门,又疼得龇牙咧嘴,乐颠儿颠儿跑去套马,登时什么劲都没有了,瘫坐在道旁大石头上。“快,上车!”曲临寒叫李蒙时,喷薄而出的朝阳将金光万丈洒向人间。薄薄白色雾霭散开,群山隐遁在远处,李蒙咬牙钻进车厢,脑袋没力气地靠住车板,忍不住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说过的话,他说会等赵洛懿,可现在他才发现,没什么比等待更让人心焦的,当时怎么就轻易答应了。他抬手摸了摸脑门,在心底骂了一声娘。曲临寒真他妈狠,他脑子里现在全是浆糊。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的愤怒☆、四十六接近晌午,自南面传来的巨大响声,扩入群山之中,被青山绿水吞噬。腾飞而起的烟尘,弥散在半空里。马车正驶入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