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耽美小说 - 伽蓝红生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红生面不改色,垂着眼将手中半碗残茶泼掉,冷声道:“怎么?她喜欢看我与别人的春宫?”

“话不能这么说,王爷不辞而别,好歹得给人家一点念想不是?”

“我倒不知这春宫画也能报平安了,”红生冷笑,“骆无踪,你不必再提,否则我倒要怀疑你的来意了。”

“天可怜见,我是纯粹路过,正巧碰见王爷罢了。”骆无踪急忙撇清。

“那就说点别的吧,”这时伽蓝端了鹿rou脯来,红生拈起牙箸挑拣,随口问,“最近龙城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有的,”骆无踪点点头,“四月,晋国谒者陈沈前往龙城,加授燕王‘使持节’、侍中、督河北诸军事、幽州牧兼平州牧、大将军、大单于,正式授了燕王玉册金印。”

红生听完脸煞白,低头转着手中牙箸,一言不发。

伽蓝瞥了眼红生,趁上菜时假装不经意的插口问:“骆先生,那赵国可有什么新闻?”

“哦,有的,四月上旬天王病重,邺城中暗流汹涌呢,”骆无踪边往嘴里塞rou脯边嘟囔道,“可惜我四月中旬离开邺城,不知后事如何,想来却也乐观不了。”

伽蓝容色一僵,却转眼恢复言笑,情绪快得令人无从捕捉:“骆大人真是厉害,说是商人,谁信呢。”

骆无踪被此话噎住,捶着胸口惶恐道:“伽蓝,话可不能乱说,在下早转行了。”

只可惜转行容易,常年累积下的职业病岂能一朝痊愈。骆无踪面上说得好听,暗里包打听的买卖愣没少做,如今从贩卖一国情报变成几个国家捆绑销售,无原则又无立场,因此更怕落人口实。

饭毕骆无踪在水边洗过手,打开自己的货郎包袱让红生挑,红生挑了支鼠须笔便摇摇头,骆无踪就将货物并红生的画一起收进包袱,卷好背在身上,又付了红生几粒金豆,这才告辞。

伽蓝殷勤问道:“先生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骆无踪回道,“我从夏口来,正要往安陆去,没想到在此碰见王爷。”

红生闻言抬头,怔怔确认:“夏口往安陆?”

骆无踪神秘一笑:“是的,王爷。近日边境将有异动,想来和赵国有关,小人得上前线打听。”

红生眉尖骤然一蹙,却也没再多问。

骆无踪离开后,主仆二人亦收拾起身,继续往东南去。一路上红生没与伽蓝搭话,只是半仰脸远眺碧水青山,衣袂被脚下芳草牵绊,一路流连。

在险些被薜荔绊了一跤后,红生怔怔低头,蹲身解下鞋上一挂薜荔,对着苍翠的叶子失神半天,喃喃吟道:“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

跟在其后的伽蓝耳尖,听罢微微一笑——他口是心非的王爷呀……

红生回过头去,正望见伽蓝似笑非笑的神态,他心微微一沉,冷下脸却说不出半句嘴硬的话,只能对伽蓝怅然吩咐:“伺候笔墨吧,我要作画。”

伽蓝遵命,铺席子摆开笔墨纸砚。红生从颜料中挑了朱砂藤黄,细调出湘妃色,细笔圆转,轻轻在蚕茧纸上勾画——胡粉施面、玄青压鬓、湘妃色杂裾垂髾裙飘若流风回雪……端淑仙媛飘渺于碧蓝凌波之上,栩栩如生,像极了那个如今住在龙城禁中的美人。

轻轻以紫檀色点睛,收笔后红生凝视着画中人,眼中积郁久久不散……绯,别名湘妃的绯色,这颜色是他,他画的是她。

一方尺素,只字难书,衷肠何处诉,情寄画中暗渡。罢罢罢,一声叹息,丢开画笔,红生颓然伏在席上,举袖掩面:“把画收了吧。”

伽蓝依言收拾好画具,见天色已暗,山岚渐浓,便问道:“小人伺候王爷睡下?”

红生埋着脸闷闷嗯了一声,伽蓝便升起篝火,从包袱里取出寝衣绣枕服侍红生躺好,又拈起红生腰上系的白玉冲牙替他解衣结,顺道偷偷瞄了红生一眼——红生竟也与他对视,被刘海遮住的眼半垂着,双瞳懒懒藏在眼皮底下,波光不兴。

伽蓝移开眼睛继续忙碌,然而红生苍白的脸却映在他心上,叫他琢磨许久——若是能看见王爷脸上带点泪痕倒还好了,只可惜……

伽蓝只能在心里叹气,他不动声色的帮红生脱去外衣盖好寝衣,叠放好红生的鞋袜,自己这才躺在红生脚边睡下。

夜里露重,伽蓝离火稍远,睡得很浅。半梦半醒间他能感觉红生一直没睡安稳,总是翻身,又时而低叹。

浮长川而忘反,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王爷,你这样匆匆离开龙城,可后悔?伽蓝迷迷糊糊想着,直到后半夜红生终于不再折腾,这才睡得黑甜、沉浸梦乡。

梦里不是做僮仆的时光,而是更往前,穿过一段离奇的黑,睁眼看时,眼前竟是满架的葡萄,在刺眼的太阳下嘟噜噜耀着紫光。伽蓝兴冲冲将葡萄塞进嘴里,还没品出甜味,手腕便被一个人扯住。

这个人在他耳边总是吵闹:“佛奴,快来,带你去看好东西……”

伽蓝只觉得胸口涌起好大的不耐烦,却乖乖跟着他,走得是那样心甘情愿。

“看。”

一只手直直指向前方,伽蓝便顺着望去——奇花异葩中,一对长生树枝叶婆娑,半掩着一间建在树中的阁楼,根生于屋下,枝叶交于栋上,将木屋牢牢包缠着。

伽蓝只听见自己噗嗤一笑,便甩开那人的手,欢呼着爬进树屋,笑眯眯躺下听蝉鸣恣肆汹涌如海,载他沉浮。阳光隔着树影变成刺目繁星,晃得伽蓝双目迷离,他索性闭上眼,等习习微风将鼻尖上的汗珠吹干。

“怎么样?这里好玩吧?”那人在他身侧重重躺下,震得木板一颤。

伽蓝闭着眼不答话,惹得那人轻轻叫唤:“佛奴?佛奴?”

伽蓝还是闭眼装死,嘴唇却忽然被堵住,狠狠压着,反复研磨。他疯了一样挣扎开,想怒瞪那登徒子一眼,梦境却在刹那变换……一辆驷车在旷地上绕圈,四匹黝黑的大宛名驹喷着粗气耸动背脊,拉着马车颠簸疾驰;铁蹄声振聋发聩,车上伽蓝拉紧绥缨,危危立在车舆右侧,心里发憷,但他知道那个人正在背后盯着他——死也不能退缩!

他深吸口气,鼓起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