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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是这块砚台材质是松花玉石的。松花石产于中国东北长白山区,那是满清的发祥地,被皇家封为禁区,禁止开采渔猎。松花石只能由皇宫的“造办处”单独进入山区采集石料,运回宫中研制成砚,做为国宝御用,少量的也用于赏赐给有功的臣子。一句话说,这是御赐之物,这老头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转手送人?林璐心头跳了两下,抬眼看向这位军机大臣,刘统勋似乎看出他的疑虑,笑道:“不碍的,这并非皇上下明旨赐下的。皇上宽厚仁德,怜惜老臣,乃南巡期间下赐,内务府并无记录。”说着朝着紫禁城方向一拱手,“况且一共下赐了三方,当今圣上最欣赏读书人,早已言明交由我暂管,取恰当时机转赠给有才学之士,老夫已送出了两方。”刘统勋先前准备好的见面礼并不简薄,此时凭借多年老狐狸的嗅觉,隐隐觉得林琳不同寻常,方才临时改了主意,加重了见面礼的分量。因为事情的真相太扯淡了,他倒是没把心思往乾隆那边想,只是觉得林如海眼光确实出彩,眼前的少年尊贵天成,头角峥嵘,恐怕日后另有一番大造化。以他此时的身份地位,本不至于如此心急,林琳日后再有造化,此时也不过是个失怙失恃的小白丁,可是刘统勋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异样感觉。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有见识过,可是偏偏觉得林琳与众有别,他的尊荣霸气隐藏得极深,气吞山河,凌压天地,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以足够叫人心笙摇曳,这是一个上位者独有的尊严和骄傲。刘统勋心中的算盘打得很响,就算他一时看走了眼,林琳不过是个无用的草包,那又怎么样呢?交出去的不过是一方砚台,再怎么珍重宝贵,损失也是有限的,可是若然林琳真的有惊天纬地之才,他此时的善举得到的回报将是无穷无尽的。林璐十分推辞不过,方才收下了这方砚台。刘统勋坐回到位子上,笑道:“待你们孝期过时,恰逢三年取士大比之年,不知道公瑜是否有心下场一试?府上虽是侯爵门第,如海兄可是从科举入仕,并不一味倚仗祖上荫德。”有句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看着再怎么不凡有出息都是虚的,科举之后方见真章。林璐笑容不变,一指自己的鼻尖:“侄儿正是打算禀从先父遗志,待得孝期一过,便回扬州参加县试。”他这次倒不是拿话来糊弄刘统勋,科举历来繁琐,光最开始的小考就分县试、府试、院试,后面的乡试、会试、殿试方才是真正的科举,林璐连县试也没有参加,离会试八字还没一撇呢,所谓大比之年其实跟现在的他着实扯不上关系。林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十八道山门要一道道拜下来,少说也要五六年光景,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他早就无事一身轻,正在美洲跟土着人光屁股围着篝火跳舞呢,压根不用为会试发愁。至于区区一个县试,多是为书香门第的小孩子准备的,也不见得是多难的东西,好歹读了十几年的书,不至于连一群七八岁的小屁孩都考不过,林璐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林璐也不是傻子,一眼看出人刘统勋这句话问得压根不是自己,因此一指林琳,笑道:“至于子毓,到时候也要同我一起回去呢,他于文道平平,在舞刀弄枪上确很有天赋。”刘统勋早看到林琳手上茧子厚实,身形挺拔,脊背笔直,心中猜测他恐怕是个练家子,此时一听,见果然如此,抚掌笑道:“你们兄弟俩一文一武,倒也相得益彰。如海兄得子如此,也当心满意足了。”第22章刘统勋是未时也就是下午两三点时见的林家兄弟,相谈甚欢,特意留了晚饭,戌时将尽才放人出去。这次倒不是专为了林琳,林琳这人脾气古怪,针扎下去也不出一声,人家又是打定主意走武举的路子的,刘统勋作为文官之首,也没有多少话跟他说,倒是跟林璐谈得不错。林璐肚子里确实没有多少墨水,但是他有脑子也有胆子,说起话来天马行空,而且也有眼力界儿,知情识趣,懂得讨人欢心,况且刘统勋看在林如海的面子上也有提点之意,并没有摆架子,不难相处,两人说得还挺来劲。林璐从刘府出来,施施然坐上自家马车,听得外面虎牢低沉着声音禀报道:“大爷二爷,刚刚有个小子在拐角处贼头贼脑看着大爷二爷出来,转头溜走了。”林璐把玩着刘统勋给的那方砚台,毫不在意笑道:“我早料到了,从那天贾政挨了打,我屁股后面就偷偷摸摸跟着三四个人,我的好外家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是瞎子了,青天白日的就敢派人跟着我?”“你的外家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无风还能起三尺浪,如今让他们知道你跟朝中大臣有联系,肯定要拿你来做文章的,想要搬出贾府就更不容易了。”林琳背靠车壁,半阖眼帘轻声提醒道。林璐哈哈笑了三声,好整以暇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贾母先前明着在我身边安插小厮,事情做得十分明显,她确实早就怀疑我了,不过这次暗中跟着的人却不是贾母的,我看到过其中一个偷偷摸摸跟林之孝接头见面呢。”而谁都清楚,林之孝不过是贾琏的爪牙。林琳没有接话,在他看来是贾母派的人还是贾琏自己的主意,都没有丁点区别,反正是贾家人干的蠢事,赖不到别人头上。林璐也没有在意此人的冷淡态度,一块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要是还为这种死人态度计较,未免太累了,因此仍然兴致勃勃道:“就算屁股后面跟着那么一串的跟踪者,我最近仍然按照惯常跟海兰察去嘉木舍喝茶,可是我去套过我的好外祖母口风了,她对于我的行踪并不清楚——贾琏压根没有把跟踪结果向她汇报。”这不仅说明,派人跟踪林璐不是出自贾母授意,贾琏在得知了他的好表弟的一个大靠山后,却没有支会过贾母,个中显然另有蹊跷。跟王熙凤刚嫁入荣国府时为了站稳脚跟,一门心思投靠手握大权且多了一层血缘关系的王夫人不同,贾琏终究是大房独子,他跟二房从来就不是一条心的。虽然是贾赦这位嫡长子袭爵,贾母这几十年来却一直明明白白偏向二房,不仅让贾政这个次子名不正言不顺地窃居荣禧堂,还让王夫人越过邢夫人掌家,虽然其中确实有邢夫人出身寒门小户,才干不足的原因,但是贾母偏心二房却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