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耽美小说 - 青玉案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互相关照的关系,方凯利用警署的职务之便给宋家的枪械走私提供官面庇护,宋家则在暗处稳固他的位置。

从前是老宋,现在就是这个年轻的继任者。

宋昭和江承一块长大,实属为数不多能在他面前说上话的,也有心探江家的口风,遂和江承约见在第二天上午八点。

江承没到司令部去,就在别苑见的他。

面对宋昭江承总是稍微放得开些,绷着脸把电报压在茶杯下:“cao了,你问我怎么想,你怎么不去问江知涯?沈闻昌他娘的在这节骨眼上死了,狗日的简直把我往死里整……”

当时顾声刚从楼下吊嗓回来,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水,闻言插话道:“……沈闻昌一死,民怨宣泄,日方渗透受阻,不是皆大欢喜的事么?”

“屁!”江承把报纸一拍,怒道,“哪这么好的事?你以为沈耀发个广播说他上位,他的位子就坐稳当了?他这话一放出来,沈闻昌驻关南的小儿子沈佑今天就能广播说大哥利欲熏心弑父叛变,沈耀为了避免兜这个罪名他会怎么干?他最好的手段就是把暗杀的罪名往我头上扣!”

顾声举着杯子,整个人受了寒似的颤了一下。

江承蹙着眉翻文件,见他不说话了,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又道:“届时他再来一出替父寻仇的戏码,一方面保证跟着老爷子起家的将军们对他忠心耿耿、压着他的弟弟们只能跟他统一战线,也就相当于依附于他,另一方面他们一致对我,矛盾就从内转向外,人心就齐!沈耀最担心的是什么?他顶着沈闻昌暴毙的风头上任,不得人心!”

顾声顿了顿,颇觉可笑地问:“照你的意思,沈闻昌还死错了?”

江承一拍大腿,接口道:“当然死错了!你懂什么,沈闻昌在那里,平头百姓倒霉是倒霉了点,日子照过,沈闻昌一死,就不算数了!你懂这是什么意思么?老爷子和姓沈的打了十年,停战十年,京北cao持得有声有色,沈耀到时名正言顺地撕毁停战协定,我和沈家几兄弟再打起来,这又得多少军士战死沙场,弄得民不聊生?”

他顿了一顿,又觉得自己说得有些重了,顾声嘛,说到底只是个优伶唱戏的,折子本子里的兴衰荣辱究竟经过文人藻饰,比不得真刀真枪的博弈,于是放了文件站起来,抬手拨了拨他耳边的碎发:“成了,你只管唱你的戏去,天大的事儿有我顶着呢,嗯?”

顾声微微偏开他的手,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声问:“所以那些被□□压迫至死的人,都不用在乎了吗?”

“你哪来的……”江承一愣,把什么三民思想咽了回去,“学生又搁那胡咧咧了是吧?cao了,问题不能这么看啊,大局为重知不知道?我这么跟你说吧……”

“不,我自己想的。”顾声摇了摇头,“你想怎么跟我说?说沿海现在的形势已经大定,北中南三带六军阀分裂割据,家系传承,杀了一个当家的,立刻有后人顶上来,再动乱几年,又变成原来那个民不聊生的样子,打仗还劳民伤财?你觉得是这样啊,很对,可是我觉得奇怪,为什么生而为平民,就得相信忍受这种被奴役着单方面妥协的日子,可以避免生灵涂炭的灾祸?人们连自己的脑子都被控制着,难道就比身死形灭好吗?”

顾声几乎从来没有一次跟江承说过这么多话,江承一时竟有点回不过味来,他只是直觉得顾声说的很危险,近乎接近悬崖边缘的危险,这个明明就站在他面前半米处的人一瞬间离得很远,他下意识地想反驳,细想却发现顾声其实不像他想得那样对时政一无所知,这种感觉让江承觉得焦灼,好像从未认识过顾声这个人一般。

“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江承勉强笑了一下,“我说,这天下乱对你有什么好处,拯救愚昧麻木的国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啧,有些东西……算了……”

他一抬眼,看见顾声放了杯子就往楼下走,出声问他:“哎?你干嘛去?”

顾声头也不回:“鸿新班。”

江承哦了一声,刨根问底道:“你前天早上干嘛去了?我派人往鸿新班去问了,说你一早就走了。”

顾声不耐地咬咬牙,不再作答,抽身就往楼下走。

江承额角青筋暴跳,两步跨到了楼道口,宋昭在后面眼睁睁看他拳头都握紧了,心道不妙,刚起身跟过去,却见江承攥紧的手僵了僵,松开来按在扶手上,对下面头也不回往外走的年轻人喊道:“……那你早点回来啊,等你吃晚饭!”

宋昭乃大惊,跟见了鬼似的猛盯江承。江承刚压着脾气,转身被他这眼神一看,登时拉了脸:“看什么呢!”

“嘿……”宋昭讪笑了一声,冲楼梯口抬了下下巴,“不是你作风啊,这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个屁!”江承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捏起顾声刚放下的茶杯就是咕咚一口,“要想明白也得是他想!我作风怎么了?我对他哪不好了?他非要唱,拦不住,也成,我入股资助行不行?就当换个名头补贴他呗,就不要!奶奶的,就那破戏班能挣几个钱……”

宋昭开始还犯嘀咕,听到后头简直惊了:“啥?你不是说上回送了件什么来着,不是已经收了吗?”

江承上回受邀去了趟洋行拍卖会的开幕式,主办方给他留了件顶尖的进口洋表,雕刻怀表,珐琅表壳,水钻镶得熠熠生辉,怀表架上嵌着椭圆形切割的蓝宝石,据说光表盘上一个装饰图案就用了152颗碎钻。江承平价拿下,成交价依旧高得使人胆寒——然后他转手就把那传说稀世工艺手动上弦的绝版名表送给了顾声。

杜寒当初听着内部报价都直吸凉气,身心俱疲地感慨他就是在那破医院干到死也挣不出一个表的钱。

江承不以为然:“扯犊子,你看他用过一回没有?现在还搁那壁橱里放着。”他皱着眉点了支烟:“他要肯把这宅子收下,算我把东西送出去了。”

宋昭诧异地低呼了一声,看江承那脸色,颇有几分他再多嘴就把他铲出门外的意思,话到了嘴边,想了想,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顾声到现在没收过江承的东西,没要过江承的钱。

这意味着什么?

江承不敢去想,也拒绝听宋昭大惊小怪地问出来,这种感觉就跟听顾声惊才绝艳的演出时候似的,仿佛只要顾声想,他立刻就能从他身边抽身离开,撇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而他为留住这个人曾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像那些留在对方身上的伤痕淤血一样,最终烟消云散。

宋昭明智地谈起了全城搜查的事,江承捏着杯子,突兀地打了个寒噤。

顾声出了别苑。

小李抬手想拦他,被顾声侧着脸瞥了一眼,生生把想拦阻的话咽了,小心地试探他:“顾爷?”

“我回趟班里,想跟你就跟着。我不为难你。”顾声一抿唇,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他。

这时早上的阳光恰好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