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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装了事,便不如平时话唠,丙戌虽然几乎从不开口,也察觉到气氛不同往日,小心问道:“癸卯,你生气了?”癸卯一呆:我又没被打,怎么轮得到我生气。丙戌又问:“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他埋在枕头里,声音发闷,唯唯诺诺地道歉道,“对不起……”癸卯一时内心有些复杂:“是我动手打了你,你跟我道什么歉。”丙戌道:“我做错了,你打我是应该的。”癸卯在心里叹口气,暗道:你根本不知道是不是有错,为何如此笃定。他摸着丙戌的头,看着他脆弱无助的模样,一时有些心疼,问道:“丙戌,你为什么这么信我?”我和你明明一点儿也不熟。我压根不知道你根本不和我住一个房,没和你说过几句话,也没记住你的名字。你呢。你为何总在我房门口独坐整夜,为何珍藏着我随手塞你的蔗糖,为何怕我生气,为何不质疑我,为何反抗其他所有人,为何只对我的命令奉若至宝。你忘记了一切,为什么独独记得我?丙戌听罢,茫然问:“不然呢?”他对自己的信赖如此天经地义,像是骨子里渗出的本能。癸卯一向油腔滑调,竟也不知如何反驳。癸卯心里发慌,不敢深究这句话、这个人、这份信赖背后的缘由。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理解这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呢。只无奈道:“罢了。以后我就睡这间吧,早上喊你一起去试炼,应该不会再错过了。”第63章【番外】昼寐04夜行训试,是不给人悠闲养伤的功夫的。纵然鞭伤未曾痊愈,癸卯也只得勉强着将他赶起床。丙戌乖乖坐在铺上,癸卯从那堆不知道是谁的柜子里翻出一套玄青色劲装,给他套好衣服,半跪在地上为他穿靴。丙戌目不转睛地低头看着他,咽了一口口水。“能站起来么?”癸卯穿完靴,起身抓着他的手问。丙戌闻言下了地,看着神色如常,癸卯便松了手后退几步:“能动么,疼不疼?”丙戌摇了摇头。癸卯拍拍肩膀道:“我也就问问,你疼也没办法,撑着吧。”转身带着丙戌去了试炼场,路遇几个同僚,见那傻子可谓改头换面容光焕发,纷纷调侃道:“哟,跟换了个人似的,看不出你这么会照顾人。”“那是。”癸卯勾着丙戌肩膀得意非常,有些飘飘然。同僚又起哄道:“癸卯真是贤妻良母。”癸卯笑说:“确实跟养了个儿子没差。”人傻就是有这个好处,别人的话总能捡一半自己喜欢的来听。后来的夜宵回忆起“贤妻”这个定位,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开场前没人能得知当日的课题,便也无从叮嘱,癸卯将丙戌塞进去之前,也只能留一句:“想法子活下来,我会在外面等你的。”丙戌站在暗室内,愣愣看着癸卯将石门关上,便阻断了一切可追寻的声息。癸卯迈步离开的时候,仿佛听见有人挠石门的声音。他心里清楚,不是今天也是明天,撑得过今年也不一定撑得过明年,丙戌葬身夜行是迟早的事。不过生死都是寻常,他再可怜丙戌,又有谁可怜他自己呢。今日课程是与熊搏斗。直白粗暴的力量型的战斗,向来不是癸卯的特长。熊虎之辈都皮糙rou厚,癸卯一身轻巧精致的暗器短刃根本奈何不了,即便是用毒,劣质毒药能毒死人的量也没法让黑熊受挫。第一次试炼此项的时候着实吃了不小的亏。后来便渐渐摸索出个轻松又无赖的打法,先射盲黑熊双目,自己躲好,时不时往它脆弱的器官上再补点暗器,等黑熊发狂撞墙撞得差不多没有力气折腾了,再去补个刀收官。射瞎双眼,说来轻巧,可暗室中不见天光,需得极佳的夜视和准头才行。这种打法,同期之内也只有癸卯能这么玩儿。轻松归轻松,耗时却是最久的。暗室狭小,躲避开狂躁的猛兽也不是易事。是以这个试炼场中,癸卯从未能拔得头筹。为应付这无聊的躲避时间,癸卯做了件小玩意儿,几把匕首里面藏着坚韧的钢丝。插入石壁中卡好位置,借着钢丝,甚至能挂在房顶一角睡上一觉。癸卯一如往常刺瞎黑熊,暗器上自然带着聊胜于无的劣质毒药,心安理得地在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挂在墙角眯了眼,一觉醒来,又听见有人在敲击石门。黑熊正躺在地上喘息,癸卯上前补了一刀,黑熊便又挣扎着起来发狂乱撞。如此反复十几回,对准一个地方捅了无数次,才算是把匕首插进心脏去了。癸卯踢了踢尸体确认无误,吹口哨打个暗号,试炼宣告结束,石门处的机关“咔嚓”一响。几乎是与此同时,那扇门就被推开,幸得厚重缓慢,癸卯才免于撞上。刚刚开了一条缝隙,便有个人影挤了进来,拽着他往外扯。外面阳光实在晃眼,癸卯不得已赶紧闭紧,尚嫌不够,又抬手挡住。毕竟眼睛是他求生最重要的手段之一,万万不敢马虎。“癸卯……”旁边那人看他不动,慌张不已,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检查是否受伤。“丙戌?”癸卯听出他声音。丙戌赶紧点点头,却不知道癸卯根本看不见。不仅活了下来,居然还比自己快这么多。癸卯心里嘀咕着,对他又是敬畏,又有些不甘。等适应得差不多了,癸卯才慢慢睁眼,迎面便是丙戌急切的目光,不由好笑道:“我都没担心你,你一个傻子倒来担心我了。”边说边打量了一遭,见丙戌身上的衣服尚且完整,除了有些皱,竟没有被野兽撕裂的痕迹,居然是全都躲开了,啧啧称奇:“这么难的试炼,你倒赢得轻松……”癸卯正要调侃,话到一半却愣住了。丙戌衣衫完整,露出的双手却是血rou模糊,几乎看不出形状。癸卯第一反应是扒石门扒的,再仔细思忖,回忆起一事,不禁心头大震:“你……今天……没带兵器?你是徒手杀了那头熊?”丙戌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点点头。癸卯哑然,心里惭愧不已,悔恨道:“我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是我疏忽了。”不等他回应,急忙小心端着他双手回了休憩处,用清水洗去伤口处早已凝固了的石屑与皮毛,有些深深埋入rou中,只能硬扯。癸卯看得心惊胆战,连问:“疼么?”丙戌没什么反应,呼吸都不曾变动,恍如未觉。癸卯有了不祥的预感,在他身上贴着腰和背摸了一把。收回手来,果然黏糊糊的,全是鲜血。黑色紧束的衣衫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