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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脆弱的情绪一度消失过,在他生命中,只因在那五年中,他多少次预想过自己的未来,恐怕是老无所依。所以邢默强迫让自己尽量不去依靠任何人,哪怕对邢家的财富和地位,在回归后他也不曾当做攀附物,而是某种可利用的资源。他深知道许多东西人生来不来,死带不去,唯有留下的记忆孤独而长久。财富地位和权利,甚至他现在引以为傲的行动力和多年磨练出的判断力,反应力,甚至人头脑中的知识,都迟早随岁月变迁离自己而去。这是件多磨令人感到孤独的事,一想到如此,便让他更加渴望他的少年。此刻的黎雪英,正陪黎莉登记后坐在妇产科门口。黎莉从半个钟头前坐在此处便再也没有说话,她双手绞紧裙摆,低垂着头,脖颈的线条一如少女时优美,卷发盘缠是妖娆的海藻,而从上方看去她不过露出小半截白皙的下巴,一双黑漆漆的眼看不出情绪。自从离开天台,来到医院后,她拒绝听任何一个有关冯庆的消息。她知若没有将call机电池板抠下,此刻都要被call爆。五年了,她在冯庆身边待了五年,恩怨是非,爱恨情仇,早已不同当年那样一目了然。黎莉单手抚摸自己的腹部,这里有一个属于他的孩子。窗外狂风大作,一如今日的变天。对她来讲,不论今日是谁最终胜利,对她来说都是噩耗。她想不通,老天如何能将人逼入如此两难境地。黎雪英捏着手中单号,指节都已泛白,他强压下悲悯面孔,静静望住家姐。忽然间Call机响起,黎雪英犹豫片刻,转身于拐角处接通。那头纪耀的声音响起,告诉他诸事安定,一切都照原计划妥当安排,请他务必小心自身安全,警署会增派人手在医院。“他呢?”黎雪英淡淡问。纪耀怔了一下才反应出他问的是谁。“他……还没消息。”黎雪英攥住call机的手更紧,面上好不容易有些血色,在此刻退尽,更显苍白。好在如今的他已并非多年前遇事便不能扛的乖仔,几多风雨承过,最坏的打算做过,他深吸一口气找回自己声音:“多谢你告诉我,如果他有消息,纪叔……”“你放心,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纪耀立马恳承。挂掉电话后他才后知后觉,头重脚轻感席卷全身,令他一瞬间晃神。他飞快蹲下身,撑住地板环抱膝头几秒钟,杂乱无章色彩迸射的视线才缓缓归位,黎雪英重新站起身。他听到身后妇产科的门打开,叫下一位流产的女士。上一个女人神色委顿,脸色苍白被从紧逼的双门中推出。想到下一个遭罪的就是家姐,黎雪英紧紧掐住单号的手几乎要把纸张拧破。他转身,不过通个电话的时间,刚才冗长长廊下的金属椅上还坐着的纤细身影已不见去处。空空如也,只剩下走廊头顶的白炽灯飞快闪烁了一下,配合着护士不耐烦地重复叫喊在走廊中阵阵回荡。黎雪英一人站在凄凄惨惨的妇产走廊中,好一阵才缓缓弯腰,坐在刚才家姐坐的位置上。椅子还温热,人尚未走远。他并应当起身去追,好让她顺利打掉腹中胎儿,难免她后半生伶仃辛苦,断绝荣华富贵。妇产科手术的门开过又合,合过又开,形形色色的女人来过又走,送进去的是一条鲜活生命,离开时肚子空空再无累赘。谁知那些尚未钻出母胎的婴儿,是否还有轮回转世机会?是否真正存在所谓的彼岸?黎雪英攥紧call机,此刻固执地只想等一个电话。他神态专注,泫然欲泣,旁人看去,仿佛这通电话是他头等人生大事。天色不知不觉黑暗,纪耀却始终再未来过电话,黎雪英神情木然,忽然回魂,起身搓了搓自己的脸,用力拍两下好醒神。他等不到邢默的消息。再一次。五年前的他也是如此,每一分钟仿佛都是折磨,朝夕间,此刻他恍如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傍晚,细小单薄的少年坐在床上,面前摆着一只Call机,惶惶然不知在等谁的电话。是再也不会归家的阿爸,还是再也不会站在阳台下的爱人?他再次失去他。尖锐的疼痛此刻才迟迟袭来,瞬间刺穿他浑身上下每个细胞。有人的双脚却及时出现在黎雪英低垂的头下,一只有力地手摸着他的指尖攀爬上去,如藤蔓,像似某种动物般的依存。到最后,宛如确认一般顺着他的肩,他的耳根扣住他的后脑。黎雪英随这只手的力度而逐渐抬头,模糊的视线中,他仰起头终于望见邢默的脸。上帝终于有一次肯听到他的恳求,将他人世间惜存的那份温度归还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瞬间如梦初醒。那只手忽然用力,将黎雪英狠狠押入怀中,甚至不怕压住伤口:“对你不住,让你久等。”这一次,一句话的重量已重过任何一次过往的承诺。一个钟头后,黎雪英最终没能离开医院,他打电话再三叮嘱纪耀保护好他家姐,才放心转身面对床上的邢默。夜里,风和雨又断断续续开始,两人都像被困在寂静的医院,谁也没说话,仿佛一切就这样结束,如此没有实感。黎雪英打算出门为邢默买粥,邢默却忽然扯住他的手,不放他走。“我去去就回。”黎雪英低声哄他。邢默却摇头,指了指身旁的椅:“阿英,你坐下,我有话同你将。”黎雪英犹豫片刻,终究坐在他身旁,那只手还被邢默握在手中,在他逐一揉搓冰凉指尖的动作中渐渐回暖。“有件事,我想我是时候话与你知。并非是我刻意隐瞒,而是当时我也不过知道一半真相。剩下的一半真相,也是在今日我才得知。”邢默说着话,却并不抬头与黎雪英对视,他专注地望着手中那只青白消瘦的手,忽然有些难受。头顶的呼吸平静,他知道黎雪英在听,“在我柜子刚拿回来的包中,有一份文件。嘘,你不必过去拿。在你翻开之前,我更想亲口告诉你。”“还记不记得,很多年前我带你拜访过杨守谦杨伯公?”黎雪英点头。“那时你的情绪一度失控,因为猜到冯庆对黎鹊的仇恨八九不离十。那意味着他无论如何都会对黎鹊下手,而你无能为力。”不论过去多久,重翻开皮rou的旧伤总令人感到不适。邢默感到手中那被自己抚平的五指轻微抽搐,是不自然弯曲一下。“我接下来的话会让你不好过。”邢默抬起眼,凑上前亲了亲黎雪英的鼻尖,“冯庆二十岁出头便入驻九龙城寨,又或许之后他擅自更改岁数,现在已无从查证。因为,那之后几年冯庆遭遇一场变故,消失过一整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