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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做到将士一体?”庆之和祖老大均大吃一惊,原来这第三问,却是随机而设。庆之沉吟片刻,朗朗答道,“为将者,智信仁勇严,自不必说;令行禁止,赏罚分明,更是无须多言。在下浅见,必使上下同欲,因势利导,不过能否做到,庆之不敢妄断。”济道缓缓起身,从内室箱箧里,取出六卷帛书,交到庆之手里,平静道,“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了。”庆之愕然,祖老大也是一头雾水,“就这么简单,檀公兵法就得到了?”济道大笑道,“你们觉得又有多难,先祖本就期望,所著兵法传世,只是不希望,心血落入宵小之人手中。他对于传人,只有两个要求:其一,知兵者乃凶事,不擅企祸端,有兼济天下的胸怀;其二,谋略从心,坐言起行,不拘泥于纸上谈兵。”庆之自叹弗如,推却道,“如此珍贵之物,庆之受之有愧。”他扫了一眼帛书封卷,上写“三十六策”章草四字,想来应是此部兵书之名。济道摇头纳罕道,“不是送你的,先祖手札,如何能在吾辈中遗失,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西首竹舍中抄录,在敝下多住几日也是可以的。”祖老大和庆之对望一眼,都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想来庆之既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庆之感激不尽,欣然允诺。他二人当日住下,与济道同食山野粗蔬,三人秉烛夜谈,也甚是投缘。其后二日,庆之自是手笔不停,将六卷兵法一一抄录,每每思之,越觉得精妙绝伦。原来此书将兵法,总结成三十六个计谋,分为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败战记,每卷六计,每计在解说后,都附以真实战例,有的是檀公亲历的大小战役,有的是他总结的历代名战。混战计中有一计,名曰“金蝉脱壳”,所谓“存其形,完其势”,在对战时保存阵地的原形,进一步完备主力转移的态势,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进可攻退可守,像金蝉脱去了外壳,悠游于天地,而不被人察觉。檀公再辅以,“死诸葛吓走生仲达”之例,进一步阐述了此计的妙用。平生遇知己,山中岁月长。三人偶然闲谈,说起檀公,沙门济道慨叹连连。檀将军本出自寒门,年幼失怙,为一家生计,少年时就投身谢玄创立的北府兵。其后,他跟随刘宋的开创者,宋武帝刘裕,戎马半生,一路南征北讨,平生未尝大败。他奠立刘宋基业,辅佐三朝,更数度北伐,功勋卓著,却在文帝病重,朝堂更迭之际,冠以莫须有的谋逆之罪,与其七子全数抄斩。据说檀公被冤杀那一日,京师建康地震不止,田间生出许多白毛,有歌谣传曰,“可怜白浮鸠,枉杀檀江州”。济道之父正是檀公幼孙,侥幸活命,隐居齐云山,曾花费数年,一砖一瓦,一石一木,亲手垒成此庙,以偷偷追思一门亡灵,其中佛陀之相,正是以印象中的祖父英姿塑成。他本想舍身入寺,无奈不能断了檀门香火,只好躬耕于山下。济道乃是家中幼子,自幼熟知父亲心思,从小发愿入佛门,弱冠受牒后,自辟竹舍,修行于此,时时看顾本寺,不致荒草埋没。祖老大和陈庆之闻之,都唏嘘伤感不已,当真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刘宋冤杀檀将军,自断长城后,不过二十年,被萧齐所代,萧齐不修德政,不过二十年,又被自家子侄所篡。石头城往事如烟,时过境迁,只有这座小小的筹沙寺,隐没于云海松涛之间,静静伫立。第20章太子是年九月,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萧衍的六弟,临川郡王萧宏,因与长公主私通多时,近日密谋造反,意欲刺杀皇帝,谋以自立。由于东窗事发,萧衍雷霆大怒,一个是自己视若掌上明珠的亲女儿,一个是倍受恩宠的亲弟弟,下令一个在宫中自尽,一个推出诛邪台,腰斩示众,以儆效尤。散朝后,含元殿里,素色纱幔轻轻飘摆,殿内承设丝毫不见奢华,唯有四角,设仙人托博山炉,正缓缓吞吐,香烟浮动。一众随侍噤若寒蝉,萧衍着玄黑衮龙朝服,将十二旒冕摘下,绾以赤珠小冠,身子斜倚于御榻上,面容严峻凝重。此时,太子昭明,着杏黄色四龙纹袍,匆匆而入,跪伏于塌前,恳求道,“父皇,请你能对长姐的事,从轻发落。”萧衍的视线,幽幽转向下方之人,愤怒的火苗在窜升,“你知道他们,犯了怎样的大罪吗,还妄敢给她求情。”太子抬头,直视父皇,殷切道,“儿臣知道,他们罪无可恕,可是请饶恕,儿臣唯一的jiejie,哪怕把她一辈子幽禁。”“妇人之仁,他们就是仗着朕的宠爱,行事不加顾忌,还妄想篡位,可耻可笑”,萧衍冷然道。“父皇,儿臣自幼丧母,长姐待儿臣,犹如半母,儿臣实不忍心,见她如此下场,望父亲成全”,昭明伏地叩头道。萧衍将案上杯盏一扔,只听砰的一声,擦过昭明的左肩,狠力地砸到门槛,碎裂在地上,昭明一动不动,匍匐于地。“好,很好,你也仗着朕的宠爱,就敢质疑朕的决定”,萧衍双手撑着案几,极力克制怒火道,“滚,给朕起来,滚出去。”昭明颤抖地起身,一脸颓丧,慢慢朝后退出。只听萧衍又道,“一国太子,毫无杀伐决断,朕命你午后,去东市诛邪台,亲自观刑。”太子大震,脚步虚浮地退出了大殿。庆之奉命送太子出宫门,看他步履踉跄,不由扶住道,“太子,小心。”昭明这才注意到,庆之一路尾随,疑惑道,“是父皇让你来送我的吗?”“是的,太子。”昭明难过道,“父皇虽恼了我,可还是让你来送我,可是我不懂,同样是儿女,父皇就真的舍得,杀长姐吗?”“太子,也许,皇上比你想象中的,要难过,可是却不得不,这么做”,庆之叹道,“您的六叔,临川郡王萧宏,二年前,因窝藏杀人犯被告发,当时,他跪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以总角之情,请求宽恕,您的父皇一时心软,纵容了他,没有过分加罪,谁知他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竟然想谋权篡位,令皇上愧悔交加。”昭明大愕,庆之又道,”他不允许您,和他犯下同样的错误,所以格外生气。”昭明摇头叹息,“自从父皇登基后,一切都变了。长姐变了,六叔变了,他们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我不敢想象。”“常言道,帝王无家事,又道,无情最是帝王家,希望太子能好好思量”,庆之语重心长道。昭明默然,低头沉思。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