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回合 一念成魔

    也不知为何，你忽而有些心疼，指尖掠过男人消瘦的下颌，捧起他脸，轻轻摩挲着那片冰冷肌肤。

    “我回来了，你不想看看我吗？”

    司无涯茫然仰起脸，一张脸苍白得全无血色，唯独唇瓣因为竭力忍耐着啜泣，咬出一点殷红的血珠。

    他呆呆抬睫看你，那双眼睛，明明本该如黑玉般湿润滑釉，明明总是看你，总是偷偷看你，如今近在咫尺，却沉沉一片，毫无生机。

    他竟仍不肯信你，只以为自己陷入梦里。

    你见男人如此，心中无奈又生气，将对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稍有些用力地捏捏耳珠，“如今你连自己主人也认不得了吗？”

    司无涯喉结微微一动，似乎是感觉到指尖冰凉的触感，灰蒙蒙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神采，喃喃重复，“主人……？”

    “是我。”见他终于有了反应，你咬咬牙，用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勉强将元神凝实一些，终不再是半透明的形体。

    司无涯怔怔望着你的脸，睫羽轻颤，掩住的那双眸子仿佛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犹疑脆弱，又充满渴求。

    他试探着覆住你手，从指尖、手背到腕，忽然用力一拉，将你拥入怀。

    怀抱如雪般冰凉。

    司无涯跪在地上，双臂紧紧环绕着纤腰，将脸埋在你胸前，水珠一滴滴不受控制地落下。

    “我想见你……想见你……”

    男人声线颤抖，喃喃着回答你的问话，翻来覆去却又想不出别的词句，有几分语无伦次起来，带着哭腔，又是一声声唤着夫人，笨拙得要命。

    你有一搭没一搭地摸摸他头，看着掌心下的霜白，思绪渐渐有点走神。

    修仙界本就有传言，说是剑修容易死情缘。

    司无涯这人原先就极少笑，又是掌门仙尊，成日摆出副肃穆神情，白发之后、一眼看去，简直像是死过十个八个道侣般苦大仇深……

    想到这点，你忽然有种奇怪的冲动，想拽着他头发，把这头碍眼的白发薅光。

    ——你还活得好好的好吗！

    穿过白发的五指微微收紧，正当你想悄悄付诸行动时，却见司无涯不知觉察什么，整个人忽然僵住。

    拥着你的双手微微发颤，他缓缓收回，再抬起脸时，眼底竟透出几分绝望的血色。

    他眼圈慢慢红了，拼命吸气想要忍耐泪水，但始终不见成效，掺杂着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

    “果真……只是梦境……”

    倏然间，你终于意识到不对。

    ——元神化形没有温度，也没有心跳。

    你张了张口，视线落在男人唇角渗出的血丝上，正欲解释，却觉灵府一空，这几日积攒的灵力已然耗尽。

    身形骤然消散，余下司无涯独自面对满室空寂。

    他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喘息渐重，双目赤红。

    周身凌乱的剑气在密室中划出无数错乱深痕，忽然破开禁制，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

    你飘于半空，跟着司无涯，来到的却是自己旧时的卧房。

    室内仍保持着你离开时的陈设，只是榻上多了杂物，你从前的衣物堆满床上，像无家可归的狗狗筑起的巢。

    伤痕累累的男子将自己埋进去，拥着衣物，慢慢地蜷成一团，发着抖，想再次陷入梦境。

    你只觉他怀中紧紧抱着的艳红衣袍陌生，不似自己平常爱穿的颜色，看了许久，才发现是你的嫁衣。

    本以为成婚后，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如今却依旧如新，被人珍藏。

    你与无涯君年少夫妻，因当初无人收你为徒，地位低下，只能行凡人夫妻之礼。

    按凡界传统，这身嫁衣本该亲手缝制。

    但你于女红一窍不通，司无涯便自己寻来最好的金红绣线，连夜连夜学习花样，白天练剑，晚上通宵替你缝制嫁衣。

    他总想给你最好的。

    离宗之前，甚至将自己剑骨炼成的命剑，将自己最珍贵的交付于你，却没有保住你的性命。

    至此，剑心不稳，一念成魔。

    你心知单论修为、无人会是无涯君的对手。

    但他如今几近疯魔，又脆弱得像只玻璃小狗。

    你不能放任他如此。

    只是自己沉睡太久，灵府空空荡荡，要做什么都不方便……

    思及此，你决定：

    1.前往竹林寻找聚灵符阵

    2.去找天然身为花魅的百花主

    3.所谓双修之道，最后一则，是谓神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