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情中圣手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早上我接哨时就发现了,听前一班的说昨夜理就出现了。" "喂!老李呢?谁叫王伍长来一下,搞什么啊昨夜就出现了,你们居然他留到现在?" "这不是普通的墨水,我派人试过啦!他是浮在空中的,从任何角度都能看到他。" "让开!不要围在这里……..我去这谁写的?" "要命!谁干的?有看到谁干的吗?" "没,他就这样凭空出现。" "太扯了!我去!这么大!对面的萧家军岂非看的一清二楚?" "几乎要把城门遮住了,也不知道谁这么大本事搞出来的。" 天空露出灰白,凌晨的茹水东城门聚集一堆士兵,他们有的正在挖壕沟,有的正在烧水煮饭,有的跑步到一半通通围上笑嘻嘻地讨论奇景,仰面指着城门上空闹着,在一年多的战乱中添了平常不会有的轻松愉悦气氛。 几个将军跟在王鐸身后左手抱着头盔,一脸严肃大步走来,士兵看到自动分开让路,其实王鐸根本不用靠近远远站在城墙内的瞭望台就能看到,高阶将领脸色古怪,一脸铁青互相对视却不说话,士兵们还在窃笑不断,王鐸道:"没人看到昨夜谁干的吗?" 眾士兵皆答无,王鐸披风一转带着一狗票将领回军帐,一个校尉道:"这东西怎么可能凭空出现?没准是对面萧家军干的!" "对呀!就是想要吓唬我们,却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 "今日我命人去叫版,定要杀他们那姓林的鱉三!" 王鐸道:"别吵了,那是修真人干的,不是对面搞出来的。" 眾将士面面相覷,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王鐸揉揉眉间道:"命人拿快布盖起来,别给对面看了笑话。" 其实驻军的人都看到了,很快贺北军东线城门被不知何人写下大字的消息,瞬间传遍各地,听到之人皆是热烈讨论,不管是军队、城镇到庄屯、乡村通通都在笑着谈论此事,至于僵持不下的战况反而变成这段插曲的陪衬。 春将花月楼外八百里郊区,树林升起火堆,一个头包围巾穿着黑外衫的青年拿着鸡腿啃,火光照亮他澄澈的双眼,他三两口就啃完把骨头丢进草丛中,擦擦嘴角枕着头席地而卧,天空几点星子闪耀,像心上人灰眸跟不染红尘的风骨。 他闭上眼想起心心念念的那位青年,悲伤跟眷恋、痛苦与思念总是同是涌现,身往天上触碰,那些星光遥远在广大浩瀚的银河中,飘渺虚幻如尘封已久的情感,无时无刻的祈祷再见一面,怎奈斯人以已,生死两隔茫茫如梦。 他的灰眸、剔透如晶的肌肤、细细的眉毛、修长乾净的指尖、锁骨到窄腰每一寸记忆,还有高山流水的琴音,刻在骨里,烙在心口,一生一世的情感与他一同陪葬,总是在无人私语的黑夜再度回忆这个人的一切。 达达达- 那青年闭目和衣而卧,萧家军的旗帜与铁蹄声,一队人马举火配军刀,中间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修真门人,看上去有些奇怪的组合,几个士兵举着火把喝道:"那边什么人?起来!" 那青年拉拉围巾遮住下半张脸,拍拍灰尘,士兵叱喝道:"把围巾拿下来!快点!" 军队中的修真人见对方背着剑,上前道:"你是哪个门派的?" 青年仍不答话,左足一点就往后飞到树梢,几个起落站在黑漆漆的树梢,背后一弯月牙衬托的那场景由如仙人下凡,特别帅气! 那几个修真人叹道:"好俊的身手!" 士兵们纷纷鼓掌道:"牛逼啊!" 一个士兵狐疑道:"我怎么看那傢伙有点像是北疆其中一个通缉犯?" 另外几个士兵道:"管他呢!萧桓的通缉令在这不管用,说不定还是通缉我军的人呢!" 马车中一个娇气的女音道:"阿通说的没错,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上面的朋友,相逢即是有缘请过来一见罢!" 跟随在马车旁的黑箭纹紫衣襟唐家堡弟子中,走出一名宽额浓眉的青年,抬手袖箭嗖嗖嗖嗖嗖! 五箭连发迅捷精准! 月弯中飘然飞起的人影,犹如舞剑凌空翻滚,一掌往上一掌往下推挪间,五支袖箭浮在他掌力中,下方眾人皆是惊骇对方修为武功竟然知此高深! 唐家堡弟子犹豫的互望一眼道:"崑崙太极!" 马车里的人显然很兴奋道:"你们说什么?崑崙太极?!" 士兵们听闻纷纷由吃惊转成欢迎,摇旗大喊道:"崑崙派的道人,快下来吧!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那宽额浓眉的青年仰面拱手道:"在下唐家堡唐炎,方才以为阁下是萧桓的部属,出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敢问道友是崑崙派的道人吗?" 米白的围巾带着月色飘然落地,露出的双眼澄澈纯粹,令人想到乾净无暇的雪白,马车内的人敲敲车壁,两名带着佩刀的女护卫掀起布帘,华妍公主弯腰下车道:"别遮啦!你化成灰本宫的认得!林映如叫你的人就地扎营,你们这些饭桶在来一万都打不赢他的,楞着干嘛?去啊!" 华妍公主笑着走到青年面前,唰一声就把他围巾扯下来,后出凌乱的鸟窝头跟英俊出尘的面容,两位护卫深怕自家殿下唐突激怒对方,手不离刀跟随左右。 华妍戳戳他鸟窝头道:"还是一脸木头样,哈哈哈!想不到是我吧!喂!你怎么跑到江南来了?喔!我知道,是去武陵参加南麟的春宴对吧?我就知道,最近附近一堆修真人,过来坐呀!金釵银釵去拿本宫的软垫过来,颠死本宫了!" 她一见面就喋喋不休,金釵低声交代银釵盯紧雪鹰,华妍拉着雪鹰入营帐内,林映如的部队训练有素,很快搭好营帐生火煮饭,雪鹰坐在布置简单装备周全的帐内,银釵如影随形,林映如跟唐炎进帐稟告一些明日的路程琐事,雪鹰看出他们不想让公主单独跟自己待着,银釵显然格外警惕他,双眼始终盯着他背后的剑。 林映如一袭黑衣金鎧甲腰际军刀,左腿掛是一柄匕首,乃是皇城军的标配,夹着钢盔道:"殿下,明日需要加紧赶路,情报显示陆承德的军队往南方推进,前几日大肆坑杀流民,南城一带很危险。" 军帐内眾人对雪鹰都露出怪异的表情,雪鹰道:"在下并无意投入任何一阵营,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定不会透漏半分,请林校尉放心。" 银釵忍不住道:"雪少侠前几个月在北疆救助流民逃生,中途击退犬容军队却不将其斩杀,剑下逃生的犬容军在北疆每一个关口都张贴你的通缉令,银釵虽为女子官卑职小,但为国效忠的大义还是懂的,请问雪少侠修为如此高妙,为何不杀死那些残暴的犬容人?" 她个性直率,无法忍受眼前的道人明明能力非凡,却不为国尽忠放走犬容军,这个问题也是林映如还有唐炎想问的,道隐剑雪鹰在北疆单枪匹马闯入军营地牢放走中原俘虏,一路独自保护上千流民西逃,行走三千里抵达太原后便离开,路上那些流民知道他是崑崙派道隐剑,既感激又感谢,他们从家乡匆忙逃难身无长物,只是不断对雪鹰感激说以后定天天上香祈祷他平安喜乐。 雪鹰道:"犬容军内部分裂,有一部份族人效忠萧桓,另一部分联合鬼方部族效忠新的大王,他们终有一天会再度联合,毕竟是同族,我幼时受贺北将军照顾良多,且不管是犬容还是中原人,都只是想要好好生活在这片九州大地上,并非大jian大恶之徒,若能减杀少路仇恨自是最好。" 华妍笑道:"可以啊!雪鹰看不出来你这一年多变化真大,我是指内心啦!感觉你沧桑不少啊!你不待崑崙派都去哪里了?" 唐炎道:"雪少侠可还记得,一年多前到唐家堡护卫公主殿下入九龙地宫?有一位唐淼是在下兄长,另一位唐尧是在下堂兄。" 雪鹰笑道:"是了!你叫唐炎是吗?那时多谢唐淼唐尧照顾了,唐家堡为何跟军队一路?" 唐炎道:"我们去武陵参加春宴,妖国白泽族长也来投诚南麟,萧桓势力壮大不少修真门派都为自保主动投靠他,唐家堡位在蜀川,我家堡主表明立场绝对中立,对了!雪少侠没听说吗?顾掌门表明对萧桓效忠了。" 修真门派一向洁身自好,尤其在皇位争夺中更不愿捲入,崑崙派身为修真界大派却主动表明加入萧桓,让可让很多门派看不懂了,雪鹰心里明白顾西辞支持萧桓成为神魔之主是早晚之事,表面上是争夺皇位之战,实则萧桓一但找到神书成为神魔之主,第一件事就是不服者出手消灭,顾西辞对于崑崙派兴衰看的比任何人的性命还重,寧可先一步投靠萧桓也不想拿整座崑崙派去赌。 雪鹰对掌门这种偏激的坚持手段不予置评,若不是程秀还在惊鸿楼,这一年多他压根不想回去,他不确定自己看到掌门能不能平心静气不一掌拍过去,所以他几乎都在外流浪,一开始找了福山灵地闭关修练,出关时已经是八个月后,听闻不少战况,萧云的京城军节节败退,如今连修真界都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假装不知情了,要不就像唐家堡中立,要不像崑崙派投靠萧桓,或是犹豫不定先观战在说。 这赌局可是将身家性命、门派声誉一併赌上去,若是选错阵营将来一输,除了自己加上整座门派都有覆灭之灾,导致很多修真门派始终摇摆不定,萧桓却是很积极在试探拉拢,而此举更表明他秋后算帐的决心! 那些中立还有投靠萧云的修真门,等到萧桓得到神书成为神魔之主定会将他们一个一个消灭,而今不是单纯的萧家战争,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了。 雪鹰淡淡道:"掌门自有考量,做弟子的不便多说。" 华妍道:"你要去哪啊?最近除了江南其他地方乱的很,你跟着军队走会安全点…….喔不对!哈哈我都忘记你在可厉害了!不过你愿意跟本宫一起到蜀川非常欢迎!" 雪鹰道:"你要去蜀川吗?" 他与华妍、鬼道魁首鷓鴣在九龙地宫有患难之交,语气无甚尊敬,银釵怒目瞪视道:"你要自称在下,称对方殿下!" 华妍摆手道:"没事!他就是这样个性,我途中遇上参加完春宴的唐炎,父王跟皇叔祖每日为了战况忙得不可开交,本宫决定为他们分忧解劳所以远赴蜀川,希望能得到哪边修真派的支持,暗地帮忙也成啊!" 她觉得雪鹰成长的更加稳重沧桑,雪鹰也觉得她长大不少,虽然还是带着娇气跟任性,但以不是之前横衝直撞的公主殿下了。 华妍叹口气道:"唉!现在还是没有神书跟槐大哥的下落,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每天有酒喝呢?" 她对槐安情深意重时刻惦记于心,雪鹰为她感到遗憾,这一年多他行走各地也不时打听槐安下落,一点消息也没有,倒是听说贺忘笙出没在犬容部落中成为大王,而槐安表面看似放荡风流,雪鹰知道他内心一席之位留给一人,雪鹰心底称呼她婶婶,婶婶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他并不是觉得华妍不好,而是这个人间太残酷,内心不够强大能力不高,都无法立足。 婶婶在雪鹰心底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仁慈善良、温婉美好、医术高超,只有她配的上槐叔,雪鹰默默听华妍说了一些思念槐安的话还有找到槐安要怎么绑住他云云,谈论在士兵端进晚饭打断。 华妍把雪鹰留在军帐吃饭,金釵在营地用完餐进来跟银釵换班,银釵大声数落雪鹰没规矩,被金釵推出帐外,林映如也跟着出去,唐炎见雪鹰修为高深,邀请道:"雪少侠,柳庄主派唐家堡去酆都找一样事物,所以我明日到十里坡要继续南下,崑崙派上清宫也派人协助,你要不与我一路?" 雪鹰想着很久没见到同门,虽然他只怀念程秀师姐,不过听他语气很是希望自己帮忙,便道:"那我与你同行。" 唐炎十分高兴,一溜烟衝出去跟其他弟子说这好消息,华妍道:"你到南麟的地界很安全,犬容人通缉你其他地区可不理的,你不用在带着围巾遮脸了,你现在啊可是名声鹊起,救了那些流民,每个人都在宣扬你道隐剑雪鹰多么仁慈正直,做好事不留名!" 雪鹰道:"做好事不留名,我未与他们对话都是暗中保护,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名子的?" 华妍笑道:"第一眼看上去成熟稳重多了,骨子里还是木头,你看!好好对本宫感恩戴德吧!" 她拿出一张画像,面上那人鸟窝头、米白劲装纯银雄鹿护腕、玄色道袍,画工仔细,连雄鹿的刻纹都一模一样,雪鹰道:"这是…….?" 华妍将一大叠画像甩在桌面道:"你不是在北疆被通缉?本公主偏偏要奖赏你,十万两黄金,谁要是找到你献给本宫赏十万两黄金,不过现在是本宫找到你囉!哈哈!怎么样?本宫够朋友吧!当日在九龙地宫你虽然身负重伤救下本宫,但本宫可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刚刚才觉得华妍长大不少的念头立刻烟消云散,为了一张犬容发出的通缉令,用十万两黄金跟他对着干,只能说这位公主当真任性的很! 雪鹰笑了笑,拿着画像端详道:"真是像,莫不是楠风师伯的手笔?" 华妍得意洋洋道:"算你狗眼不错!本宫可是他的大户!以往买过不少槐安的英姿画像,从他渭水召唤混沌开天闢地到神出鬼没戏耍蛮夷,你家那任楠风可是狮子大开口,要一幅画一百万两呢!" "……." 雪鹰觉得那些名字有够夸浮了,也亏华妍会想买,任楠风能在秦楼楚馆一掷千金不是没道理,一幅画卖到这种天价海削公主殿下这么多年,只能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雪鹰默默放下画像,这薄薄一张纸一百万两沉重无比,任楠风当真无情无义连自家师侄都坑,她眼珠转了转,笑的神祕道:"我告诉你一个好玩的事情,以后见到柳家那两位少爷定要喊一段切口,他们就知道你是自家人了。" 雪鹰奇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切口?" 华妍神秘兮兮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雪鹰面有难色道:"谁这么缺德?柳庄主肯定会雷霆震怒的。" 华妍乐不可支道:"谁管他!这多好玩啊!前几日不知道是谁写在茹水东城门上写的,隔着一条大河都看的一清二楚,那一个字比一个城门还大!笑死我了!" 随即又幽幽道:"这淘气劲跟槐大哥一样呢!真希望是他做的,这样我很快就见到他了。" 雪鹰摇头,他一点都不想说这段话,虽然不用一日就野火燎原传遍九州,但活活气死柳庄主对他压根没好处,华妍见到朋友讲个不休,加上雪鹰大多时候都是听着不会随便打断,华妍拉着他东扯西扯说到半夜才困,金釵进来点灯,顺便带雪鹰出帐。 唐家堡弟子分两个军帐,唐炎觉得有些热就掛了两个吊床,一个分给雪鹰睡,两人晃啊晃的,唐炎说到以前跟兄长、堂兄的家务事,对于杀兄之人傅存的怨恨还有恩人雪鹰的感激之情,后来又转换话题叙说这一年的战况,雪鹰在他谈论声中渐渐入睡。 翌日,十里坡两条叉路口,华妍的军队要往西北,雪鹰跟唐炎要南下,华妍送了他一匹好马跟一盒黄金,互相道别便分道扬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