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失去

    小青走了几天这城里就传了几天的怪闻。

    先是传言在城西郊林的一个大树洞里住了一个老妖婆，花白的头发如枯木一样的皮肤，还有一双幽蓝的一双欲食人的眼睛。

    白素贞最先听说时便想去探个究竟，可又被上门来卖龟鳖的渔民给拖住了脚步。后来没听说那妖婆杀人，传言也没什么热度了，白素贞又放下心。

    小青出的主意并非全然没用确实有人发现了大龟鳖的踪迹，这日有渔民拿着空篓子来找白素贞要钱，说：“大鳖咬坏了我的网子，怪鸟啄漏了我的篓子。”他仔细形容着他抓的大龟有多大长什么样儿又有多重，又说有一只怪鸟攻击他还把装龟的篓子啄坏了，大龟遁水便跑了。

    有旁人笑他，说：“我看你就是空口白话，你怎么证明你抓到过那么大的？”

    那个人皱着眉神情别说有多认真了，他比划着说：“那鸟比鹰还大，尾巴上的毛被光一照能发出好几种颜色的光来，它的嘴像刀子那么长我都不敢靠近，眼睁睁看着它把大鳖救出去了。”

    有人看不下去斥责他说：“既然你最后拿不出货来就不该找白大小姐来要钱，哪有人会买虚无的东西，难不成买你一个胡乱编的故事？”

    那人说：“我不是来要卖龟的钱，龟跑了是我没本事。我来要篓子的赔偿，因为我是为了白大小姐才去捉龟的，网坏了是我捉龟时弄的我自己认，可这篓子是我提来给白大小姐的路上坏的，得拿钱。”

    白素贞被说懵了，她心知自己是辩不出什么的便没说话只微微笑着站在一旁。

    倒是周围的人开始七嘴八舌说起来，最多的人是打趣，说不出什么道理只一味的玩笑。等有人把打趣的人压下去，他们开始了辩论。

    站在平常人的角度说得最多的便是指责这个渔民的不是，卖买卖买，要他有东西卖白素贞才会出钱买。至于他路上发生的事与买家无关，实不该让白素贞出钱赔偿。

    还有一些收获不好的渔民说，就是因为青二小姐的一句话让大伙都去抓龟了别的活都没干成，有些人没赚到钱作为大老板的白小姐该体恤他们补偿一些。

    白素贞听着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可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篓子坏了的渔民明显和那些贪心重的人不一样，他说：“我只要一个新篓子而已。”

    白素贞倏然笑了，她的心口狂跳，她对凡人对人间有了新的、强烈的兴趣。她知人间官府断案要有理有据要合情合法，这还是她一次遇到本不值一提却又无比复杂的事情。

    就像是一块多面的冰，光从不同的角度照进去会折射出不同的影儿。

    那个坏了篓子的也是有趣得紧，你说他固执不知变通他却知道他抓龟坏了网不能怪别人，你要说他懂事他又把坏了的篓子怪在白素贞的头上。

    这时的白素贞觉得有趣的同时又觉得无比寂寥，她是个看客，她不能完全理解这些凡人的想法也无法融进他们深知他们的欢喜和痛楚。

    她在这一瞬无比想念、渴望小青。

    她不想再和小青讲一些晦涩的，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大道理。她此刻只想青儿拉着她飞向古树，腹饿了便吃，化出原型去吞，饱了就睡在树上，醒了一睁眼能看到满目星辰。

    要想找小青也不难，哪里出现怪事便向哪处去寻就是了。

    白素贞往城西郊林去，有庄户人拦她，说：“这位小姐别往那去，丢人得很，有污名声。”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之前传言此处有个老妖婆引得几个学生前来练胆子，其中一个最胆小的被嘲笑得气急了，独自一人就往树洞里去，却发现哪有什么妖婆竟是个美女子。

    那书生对女子一见钟情常常来探望，一来二去情根深种，家也不回了，书院也不去了。这事丢人，同窗怕名声不好也不和他来往了，这书生家境不错家里人为了面子把这件事瞒下来了没传出去太狠。

    此处人都认为那女子是风尘中人用别出心裁的揽客行为勾引了书生，因此庄户人劝良家女别往那去。

    白素贞咬红了下唇挽起了袖口，她头一次在晴天白日的凡间施展术法迷晕了那人，而后化作一阵白雾向树洞卷去。

    树洞不大勉强能容纳两人，不过大树后面有一间新起的棚子倒是能遮风避雨。白素贞显形落地推门而入，里面的美女子正是消失了几日的小青，她正捧着书念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见白jiejie突然进来她倒忘了手里的书，书卷掉落在地，小青一展笑颜欢喜道：“白jiejie！”

    白素贞被小青一把抱住，她方才波动的情绪平稳了，用力揉了揉怀里的脑瓜。

    “是阿姐错了，阿姐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怪你，青儿，和我回去。”

    话还没说完，小青急急打断，说：“阿姐我好想你啊，我想和你分享好多有趣的事。方公子说要娶我呢，就是成亲，可我以前听说人间男子能娶好多个女人，我就问他了。方公子给我讲了很多，告诉我一个男子只能娶一个娘子，再多的只能是纳妾，可他又说，他绝不纳妾。”

    小青像是往常那般在她怀里撒娇，同她亲近，可白素贞却像是被掐住了命脉一动也动不得。此刻她多恨自己寻活了七情六欲，这皮rou之下筋骨之内的痛楚竟无法用任何术法抵挡。

    喋喋不休的小青住了口，她擦着白素贞的额头关切道：“jiejie你怎么这么多的冷汗，可是修行不顺？”

    白素贞抓下她的手紧紧扣在心口，她张张嘴，说：“青儿，别被凡人骗了。人间嫁娶不是那么简单的，要两个家庭、家族联姻，要祭祖宗拜父母，要过六礼拜天地。你是突然出现身份不明的女子，他怎么可能娶你呢？”

    小青没有像往常那样急了就跳脚，只是默默退出她的怀抱自嘲笑笑，“是啊，我不懂，我不懂的太多了。”

    白素贞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她远去，她想留住，神情动作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试探地勾住小青的手指见小青没有抵抗才开口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可以细细讲给你听，我不会怪你不懂。就算你不愿意去了解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心。”

    小青回眸，那双妖孽的双眼里终还是落进了复杂。白素贞看得心头一紧，原来天真烂漫不是坏事，懂得多了愁绪也随之生长。

    小青说：“我从前认为人间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规矩多，一点都不自由。可现在我发现也有些好处，他们规矩多但责任也多，方公子倾心我就要付出才能得到。我现在知道了诺言和一片真心是什么意思，哪怕被骗了，也是我从前想都没想过的。”

    后来方公子回来了，他偷了家里的钱买了些食物，都是酒楼里的饭菜估计那些钱也用不了几天。小青不懂，喜滋滋地吃饭，还介绍了白素贞说这是她的jiejie。

    方公子很懂事对白素贞又尊又敬，问白素贞家宅在哪他好前去提亲。白素贞食不下咽不回答他的话，扭头看着小青，低声又带着恳求的意味说：“青儿，我今日遇见凡间一件有趣的事，同你说说，好吗？”

    她脑子里开始回想那个渔民想把故事说得更有趣些。

    可这时小青却无奈地放下筷子看向方公子。

    白素贞感觉心在渐渐下沉，从喉咙到下腹一片冰凉。她明白了，她所谓的有趣故事那个方公子不知道有几车，他不仅是凡人还是个读书人，一条白蛇妖怎么能比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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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舍不得小青被虐   那小虐下jiejie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