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无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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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鹤堂曾在阎鹤祥身边见过郭麒麟一回。 那是在深夜举行的拍卖会上,嵌金的水晶吊灯自富丽堂皇的天花板上垂落丝缕暗光,洒在以特殊材料制成的柔软地板上,被邀请的来客从侍应生的红木托盘上拿起洁白羽毛的面具才能落座,孟鹤堂坐在最偏的一隅,静静地打量着四周,同时也就看到了阎鹤祥,和他身后的郭麒麟。 郭麒麟披着漆黑的大衣,只将面具拿在手中,安静地站在阎鹤祥的身后,看起来颇为慵懒,他微眯起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个他所打量过的人都会觉着背后一阵刺骨冷意,然后阎鹤祥转头与他低声说话,郭麒麟就微微俯身,姿态似乎极为驯服,可那双眼睛不一样,孟鹤堂想。 那双眼睛分明锋芒毕露,是漆黑的夜色与掩藏寒光的利刃,在望向阎鹤祥时,那种目光尤为强烈。 在拍卖一条并不起眼的怀表时阎鹤祥出了价,或许是出于某种心理,孟鹤堂也跟着叫了价,随后他就感觉到郭麒麟的视线落过来,戏谑的玩味的打量,却让人背后一阵颤栗,但孟鹤堂仍旧坚持着叫价,直到最后阎鹤祥放下手中的牌,恳求的向他看过来。 孟鹤堂摘了面具,冲他笑笑,示意放弃了出价。 拍卖结束后来客一一散去,孟鹤堂看到阎鹤祥坐在那儿并没动,而郭麒麟却似笑非笑向这边看了一眼后就先走了,他倒是能想到阎鹤祥的用意,向他来道谢,无论是在拍卖场上,还是在生意场上,都是个能博人好感的手段。 他们一同离开,踏在黑色雕花的楼梯上,一层又一层的蜿蜒而下,阎鹤祥客气的向孟鹤堂道谢,同时彬彬有礼的发出或许哪天可以一起吃个晚餐的邀请,孟鹤堂笑了笑,他当然知道阎鹤祥的用意是为了某条突然被中断货源的资金链,他倒不介意出手相帮。 他们出来的时候郭麒麟正靠在车旁等,纯黑大衣与黑色车身几乎融为一体,阎鹤祥似乎并不急着走,跟孟鹤堂的交谈似乎让他兴致很高,甚至自银质烟盒里取出了根细长的烟,他点燃却并不抽,只是任由香烟燃烧着在雪地里落下细灰,袅袅白烟消融在冬天冰冷的空气里。 “和你聊天很愉快。”待到香烟即将燃尽,阎鹤祥才将烟放到了嘴边,道别后他向着郭麒麟那里走,浅灰外衫与郭麒麟的黑色在雪地里映衬的格外明显,孟鹤堂上了车,却并未打算立刻就走,因为他看到郭麒麟自口袋里同样拿出一根烟,凑到了阎鹤祥的身边,用他唇间含着的香烟来点火,郭麒麟很熟练,阎鹤祥也像习以为常似的,丝毫不觉此刻这种情景有多暧昧。 养狼成患。孟鹤堂却突然想到了这四个字,郭麒麟的事他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在十四岁的时候被阎鹤祥捡到,即使在阎鹤祥表现出善意的情况下,也依然在他手上留下了一道深至见骨的咬痕,十八岁那年接管阎鹤祥第一个商会,此后便有无数使绊子的对家无声无息的消失,几乎整个生意场都知道郭麒麟是阎鹤祥手下性子最狠戾的一头狼。 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使他有着年轻而俊秀的模样,那双眼里桀骜却是掩藏不住的,所有人都想知道阎鹤祥最后是怎么将郭麒麟驯服的,而孟鹤堂也不例外。 但今天他似乎明白了。 蔚蓝天鹅绒的盒子里躺着那块浅蓝的怀表,刻印的背景是盘踞的祥云与麒麟,阎鹤祥将怀表从盒里拿出来,扣在了郭麒麟的脖颈上,而他微微弯下头,此时郭麒麟眼中的神色几乎算的上是温柔。 原来是这样,孟鹤堂想,阎鹤祥给凶狠的野兽套上锁链,自认为用这个便能将郭麒麟束缚住,可他真的驯服了郭麒麟吗?那双眼睛里的答案是否,满满充斥着无法掩饰的野心,占有欲,也只有阎鹤祥一个人看不出来而已。 郭麒麟分明是头养不熟的狼,阎鹤祥误以为将他驯服,殊不知野兽佯装假寐,只等待着在某个时刻,伺机而动。 但这点孟鹤堂永远不会告诉他了,因为郭麒麟意味深长向他望来的那一眼,无端叫人遍体生寒,其中的含义分明是无声的警告与阴戾。 阎鹤祥是郭麒麟的猎物,他处心积虑整整五年,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待着最后那一刻,看到阎鹤祥无处可逃的表情。 五年前就是这样,深灰天幕,阴沉大雨,男人打开车门,将黑色大衣披在他的身上,然后阎鹤祥为他撑起一把伞,雨水顺着伞沿止不住的滑落,而郭麒麟看到对方友善的神情,转而盯着阎鹤祥伸过来的那只手。 阎鹤祥手指上的齿痕是郭麒麟宣告所有权的第一个烙印,幼兽初露锐利爪牙,在自己的所有物上留下标记,而阎鹤祥还茫然不知,郭麒麟所献给他,能让阎鹤祥看到的忠诚,不过都是冰山一角。 海下汹涌暗流,也许就在一瞬,掀起滔天巨浪。 脖颈上的暗金表链剐蹭在皮肤上,偶尔带起轻微的刺痛,青年站在阎鹤祥的背后,伸手触摸上那块阎鹤祥送给他的怀表,祥云、麒麟,可这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醒他,这是阎鹤祥为他戴上的锁链。 他以暧昧的情感束缚住郭麒麟,并天真的以为这就能让郭麒麟心满意足。 他渴望更多,而这不过饮鸩止渴。 那时候阎鹤祥名下所掌管的商会尽数倒戈,一夜之间亏损千万,并且这数目还在不断地上升,敌对的商会趁机落井下石,仇家找上门来,似乎一切厄运在此降临,只为把阎鹤祥逼得无路可走。 他将自己反锁在屋里一天一夜,最后门被从外面推开的时候,阎鹤祥抬起头来,光线有些刺眼,可那件黑色的大衣却极为眼熟,郭麒麟站在他的面前,勾唇轻笑,向他伸出手来。 “欢迎落入我的陷阱,哥哥。” 而阎鹤祥静默了许久,在郭麒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枪来,抵在郭麒麟的喉咙上,漆黑枪口,白皙皮肤,映衬的分明又残酷。 “你打算杀了我吗?”郭麒麟甚至还在低笑,他一点点的靠近,那枪口便压在他的喉间,逐渐压出印来,可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直到他抓住了阎鹤祥的手。一点点扣紧,像是野兽终于捕获猎物。 “那就开枪吧。”他说。 “你在五年前遇到我,你把我带回家,你待我好,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姓氏,还有我与他相同的血脉,你又怎么会去可怜流落街头的我?阎鹤祥。” 七年之前的背叛,导致整个郭氏的覆灭,自此他一步登上青天,直到两年后他在雨夜,看到那个少年,看到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睛,看到那张似曾相识,又熟悉的脸,那些事在阎鹤祥心里是无尽的梦魇,于是他走上前去,他要带那个孩子回去。 是赎罪?还是控制?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哥哥,因为你问心有愧。” 指尖流连过男人的手背,最终贪恋的抚上阎鹤祥手指上的齿痕,那是郭麒麟的印记,他清晰地感受到阎鹤祥的手一直在颤抖,几乎连枪都握不紧,青年弯起眼睛,锋芒毕露的,又狠戾的眼睛。 “你是个背叛者,阎鹤祥。” 砰! 阎鹤祥按下了扳机。 而枪口盛开一朵玫瑰。 在夜里,酩酊大醉的男人,留在他身边照顾的青年,被拉开的抽屉,一把被替换掉的枪。 是你阎鹤祥对郭麒麟不设防备,最终才落得这样的结局,这能怪谁?是你自己先行背叛。 所以才养狼为患。 “哥哥,你无处可逃。” 他看到郭麒麟的眼睛,是漆黑的夜色与闪烁着寒光的利刃,上位者将永远是上位,而他阎鹤祥永远是个输家。 血腥气味的吻,侵略者的兴奋。 然后阎鹤祥闭上眼睛。 对,他无处可逃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