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

    .

    程小时路过学校卫生间镜子的时候，瞥到了里面有一个人影。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这样五六次之后他终于确信，里面有一个人。

    但他看不真切，依稀只能看到里面的人白发蓝瞳，吸血鬼吗？

    不对，哪有吸血鬼是蓝色眼睛的。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乔苓和徐姗姗，但两个人看了那面镜子无数次，都没有从里面看到人影。

    程小时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有些稀奇，也许自己有什么特殊体质或者潜藏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魔法。他像是着魔了一样，频繁去看那面镜子。

    「救救我。」

    他听到一个磁性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不过意外地带着点敷衍。

    「救救我。」

    程小时觉得好奇，把手贴到了镜子上，「你是谁？」

    「我是陆光，我被关在了这里。」

    「你是要我救你出去吗？」程小时睁大眼睛，想看清里面的人影。陆光似乎是听到了程小时的心声，蹭的一下贴近了程小时，程小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你会救我吗？」

    程小时重新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镜子，这回他看清了，是一个好看的男生，比自己个头矮一点。「我怎么救你？」

    「血，我需要你的血，可以给我吗？」

    「可是…」程小时看着陆光，思考着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不可以？」陆光的声音有点意外。

    「也不是不行，你要多少？」

    「挺多的，」陆光也打量了一下程小时，「大概一个成年人全身的血液。」

    「那你还好意思开口问我要？」程小时一脸嫌弃，离开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陆光抽了抽眉角。

    他的蛊惑不管用了吗？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事情发生。

    .

    他以为程小时很快就会再来这里的，毕竟之前的几天程小时几乎一天可以过来看四五次，可这次他一连等了一个星期程小时都没来。

    陆光以为程小时发现了他的蛊惑把戏，所以不会再来了，结果程小时又出现了。

    「你怎么那么久没有过来？」

    「期末补考，再挂科我就要等毕业的大补考了，太恐怖了。」

    竟然是这种理由，陆光觉得自己高估程小时了。

    「怎么，你一直在等我？」

    「嗯，等你来救我。」

    「哦。」

    卫生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陆光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毕竟受他蛊惑的人几乎不用两句话就会把血呈给他。

    「镜子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在沉默之后，程小时摸着镜子问了出来。

    「和镜子外面是一样的，你要进来看看吗？」

    程小时对着陆光做了个鬼脸，「少勾引我，我可不是那种定力差的人。」

    不过虽然程小时这样说，他也并没有感受到被勾引了，镜子里的男生面若冰霜，和蛊惑人心的妖怪什么的完全不沾边。

    陆光摊了摊手，并没有多说什么。

    「你在这不无聊吗？整天就守在这里等着喝人血？」不等陆光回答，程小时接着问，「你是妖怪还是鬼啊？」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了，你要是妖怪我就决定放你一马，你要是鬼的话那我要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你放过我？陆光对于程小时这句话感到新奇，他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人类。

    难得的，陆光想瞎胡闹一次，为他漫长又无聊的生命点缀些新的颜色。「我是鬼，曾经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后来被嫉妒我成绩的同学杀死，怨念散不去就变成鬼了。」

    程小时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然后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拿了个锤子进来。

    陆光了然，「要砸碎镜子吗？」

    「哼，恶鬼，你还有什么遗言赶紧说！」

    「……没有。」

    「这可是你自己不说的啊，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陆光嗯了一下，等待着程小时接下来的动作，结果程小时迟迟没有动手。

    「怎么不动手？」

    「没什么，就，你长得还挺帅的嘛，这么给你砸没了还怪可惜的…不过你要赶紧去投胎了，老在这待着多无聊啊，害你的那个人交给我吧，我有个认识的警察，肯定能帮你报仇，你就放心地走吧。」

    让自己说遗言的程小时自己啰里啰唆说了一大堆，陆光觉得这个人类有点可爱。

    「嗯，我知道了，那你砸吧。」

    得到了陆光的许可，程小时挥舞着锤子砸碎了镜子，然后就传来了教导主任的怒吼。

    .

    晚上程小时回到了家里，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就打碎个镜子，教导主任竟然从下午一直骂他骂到了放学，他可是拯救了整个学校的英雄诶！要是陆光变成厉鬼什么的…

    想到这里程小时抖了抖。不能乱想不能乱想，赶紧洗漱睡觉…

    大概是才想了鬼怪的事，程小时连卫生间都有点不敢去了。

    「你可是同意我砸我才砸的，陆光你可不能吓我啊…」

    程小时念叨着走进卫生间，然而刚一开灯就看到了陆光的脸。

    「哇——鬼啊——」

    程小时尖叫着跑回卧室，结果在试衣镜里又看到了陆光。

    「别叫了。」陆光先一步开口，让程小时第二段尖叫死在了摇篮里。

    「你，你是镜子妖怪，不是鬼？」聪明的程小时很快就想明白了，「那你骗我干什么？！」

    「好玩。」

    程小时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两个字是从这个大冰块嘴里说出来的，多少有点崩了人设的感觉。

    「你这人…不对，你这妖怪！你知道因为我砸了那个破镜子教导主任骂了我多久吗！而且我是真心想给你报仇来着！」程小时想打陆光一拳，却发现有点无能无力。「你只能在镜子里待着吗？赶紧出来给我打一拳解气。」

    陆光扬了下嘴角，「如果可以一次喝掉一个人所有的血液的话，我就可以化为实体了。」

    「必须一次喝掉吗？那岂不是会杀死别人。」

    陆光点了点头，「所以我一直在镜子里待着。」

    「没想到嘛，」程小时走到镜子前面，「你还是个好妖怪。」

    「谢谢夸奖。」

    .

    后来的日子里，程小时莫名习惯了生活里有个陆光。在学校的时候，一下课他就跑到那个卫生间找陆光聊天，或者吐槽教导主任的凶恶。在家的时候，他就搬着镜子到处跑，比如此时此刻，他就在逼迫陆光陪他看小电影。

    「为什么我要看这种东西？」

    「虽然你是个妖怪，但你也是个男人嘛，总该学会成长的。」程小时一副我是过来人的语气，把镜子又往中间搬了搬，生怕陆光看不清。

    陆光有些无奈，成长？他可是活了不知比程小时多了多少年呢。陆光已经准备溜到别的镜子避避难了。

    「你不许走！」程小时着急了，「这样吧，你陪我看这个，下次洗澡我就不拉帘子了，怎么样？」

    陆光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心动了，自从程小时发现厕所的镜子可以照到淋浴间之后，他就买了个帘子。原本也没打算看程小时洗澡的陆光却因为这个举动，莫名变得有些心里痒痒。

    大概是得不到的永远在sao动吧，陆光可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上了食物，虽然这个食物确实很有趣。

    「成交。」

    于是一人一镜，在诡异的气氛下看完了这个不长的小电影。

    结束之后，程小时红着脸找个了床单把镜子盖住了。

    不用想都知道程小时准备干什么，陆光忍不住想逗逗程小时。「需要帮忙吗？」

    「呃不，不需要！你该睡觉了，我也要睡觉了，晚安！」

    「这么欲盖弥彰，何必呢。」陆光笑了笑，「你弄吧，我去别的镜子散散步。」

    「那个啥，你不用…弄弄？」

    「…不用。」

    陆光走了之后，屋子安静了下来，程小时又突然没有了欲望了。

    他把床单从镜子拿了下来，里面没有了陆光的身影。

    .

    后来的有一天，程小时早上醒来一侧头就看到了镜子里的陆光。阳光洒在陆光冷若冰霜的脸上，程小时看在眼里只觉得是春风和煦。

    「我们交往吧。」

    脱口而出的话让说话者本人都有点惊讶，不过程小时也没有后悔说了出来。

    「什么？」

    「我说，我们交往吧。」

    「和我？镜子里的妖怪？我们不能牵手不能拥抱不能接吻，这样也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我？」

    陆光沉默了，他喜欢程小时，却也担心程小时对他的喜欢只是一时的。

    「喂喂，你别不说话啊，你喜不喜欢我嘛～」

    程小时从床上翻了下去，站在镜子面前，和陆光隔着镜子相望。

    陆光笑了，他抬起手帖在镜子上，「好。」

    程小时也抬起手，和陆光的贴在了一起。「这样就足够了。」

    .

    两个人一直相处得很和谐，在一起之后的生活和之前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不对，还是有什么东西变了的。

    比如…

    「你干什么！我和我小学同学叙叙旧，你干嘛一直蛊惑我来这个镜子！」

    「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下你俩头离得太近了。」

    又比如…

    「这次又怎么了？！对方是男生，你怎么也吃醋？」

    「他总是看你，也许他对你有想法…」

    程小时竟然从陆光的语气里听出来了一丝委屈。

    「他在跟我说话，当然要看着我。」

    「…嗯，你回去吧。」

    这样几次之后，程小时就有点受不了了，可是他大概也知道缘由。

    陆光是在害怕，他害怕自己会离他而去，毕竟他只是一个镜子里的妖怪，他们的恋爱中甚至没有触碰。

    「陆光，在一起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10月24号，还早呢，要给我准备礼物吗？」

    「嘿嘿没错～」

    「这样啊，」他们在一起小半年了，但是还没有互送过礼物，毕竟他们隔着的可是一个世界。「那我一定好好期待一下。」

    于是在这一年的10月24日，陆光收到了程小时画的一个小卡片，上面是只有一个可爱的阿拉伯数字「3」。

    「没办法递给你嘛，就先由我给你保管啦！」

    后来的两年里，陆光又分别收到了「2」和「1」，他开始有点有点期待最后的「0」了。

    终于，在他们在一起将近四年的时候，陆光收到了那个「0」。

    「你是不是很期待。」程小时很是得意，毕竟这是他花了好几年时间准备的礼物。

    「嗯，很期待。」陆光的眼里映着烛火的光。

    「当当当当——！」程小时从厨房搬出来了一个大桶，里面是鲜红的血液，「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啊，抽一次400毫升的血差不多三个月就可以恢复了，所以这是我花了三年慢慢抽的，没有对身体造成损伤你不可以说我！虽然平常也要喂你吃饭，但我知道你心疼我每次都吃的很少所以…」

    「程小时，」陆光打断了他，「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真实。」

    陆光化为实体的时候，紧紧抱住了程小时。

    「程小时，谢谢。」

    「诶呀…别老一直说谢谢啊，咱俩这关系说什么谢谢啊。」

    「嗯，我爱你。」

    「咳咳咳…」程小时羞红了脸。「那个，要不要，接个吻？」

    陆光扬起嘴角，「其他的也可以做，毕竟我可是你教出来的学生。」

    「我可没教你，就是拉着你一起看黄片而已…啊，你，你干嘛？」

    「你不会以为，你能压得过我吧？我可是妖怪呢。」

    陆光的手溜进了程小时的内裤，握住了程小时的脆弱。

    「等，等下…」只是被陆光握住，程小时就已经感觉自己站不稳了。第一次被自己以外的人握住那个地方，程小时觉得这个感觉实在难以形容，既紧张又兴奋。「我，我还没准备好呢…再说了，凭什么你是上面的那个！我比你高，还比你…还比你……唔！！」

    「就凭今天我生日吧～程小时，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

    「早晚我要压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