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她的葡萄酒

    露丝从来没有追究过她身上的伤痕从何而来。

    她像是默认了雷贝莎会试图挣扎，会自然地在雷贝莎半梦半醒间解开她的镣铐，为她的伤口涂抹伤药。令人不爽的是，她用的药效果真的非常好，伤口愈合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快，在一两天之后就变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既然这让人不快，那雷贝莎当然会持续地挣扎了。

    她的露丝骑士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坏掉的呢，或许从雷贝莎恢复意识的那一天起，事情就已经变得不太对了。她还记得，她醒来的时候，露丝抓住她的双手，充满担忧地望着她，承诺将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一直照料她，满足她的所有需求——在将她的手脚都用锁链固定在床上之后。

    之前完全看不出她会喜欢这样的玩法呢，在曾经的雷贝莎看来，露丝只是容易控制和玩弄的小骑士，她甚至一度以为，看起来天真而善良的露丝会选择宽恕她。

    “该吃药了，雷贝莎大人。”此刻坐在床边的她笑得眼睛弯弯，看上去如同温婉的贤妻：“真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呢。”

    雷贝莎百无聊赖地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不用想了，露丝骑士的力量早就已经在她之上，就连身高都在不知不觉间超过她了。她把雷贝莎囚禁在这里，能够轻轻松松地把雷贝莎压制得动弹不得，却总是扮演着照顾她的骑士。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多久的时光，只知道几乎每一天都没有分别。露丝确实在照顾她，或者说，饲养她。她被锁在床上，每天吃着时间固定的三餐，喝着相同的药剂，受着相似的折磨，每一日都只能望着窗外相同的风景。一开始她当然挣扎过，但当她发觉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露丝都永远只会对她展露温和而包容的态度时，一切突然就都变得无趣了。

    对，没错，她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转变。曾经的她们也未曾完全对等过，但也远没有现在极端。雷贝莎以为自己成为了露丝的囚徒，但事实或许更糟——她成为了露丝的宠物。

    如果能再多拿出一点勇气和自虐精神，好吧——或许不是宠物，而是玩物。

    “……我昨晚睡着了。”雷贝莎盯着托盘上的玻璃瓶，试图拒绝可疑的药剂。

    她当然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rou体上的快乐盖过了痛楚，让她能在疲惫而愉快的感受中睡去，昨晚也没有做什么梦，她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她并不想主动提起这些，但她很清楚，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绝对不行。

    头脑深处又在隐隐作痛。露丝笑着对她摇头：“医生说过，要长期服用才有好的治疗效果。”

    “不喝。”反正今天就是不想喝，雷贝莎转过头去，故意不看露丝的脸：“你出去吧。”

    “嗯。”露丝完全没有生气，也完全没有想要强迫她喝下药剂：“那雷贝莎大人要好好休息哦。”她这样说了之后，就安静地带着那瓶药剂走出了房间，态度如同曾经那个忠诚而体贴的骑士。

    哼，这怎么可能呢？

    雷贝莎曾经问过露丝，她准备这样玩到什么时候，女人在她面前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又思考了一阵之后，才向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啊，至少要等到雷贝莎大人痊愈吧。

    “痊愈”又是什么？雷贝莎数不清她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日夜，但窗外的季节已经更替过几轮，再严重的伤势经过几个季年都应该会有所好转，她的身体却像是毫无变化。与那些皮肤表层的伤口不同，头痛和梦魇日复一日地纠缠着她，双腿也难以站立，普通的伤或是病痛怎么可能持续这么长的时间呢？

    她们都知道这不正常，但谁都没有开口提起过这个话题。露丝只会表现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为她找来各种各样的药剂，细致地照料她的生活，精心地将她饲养在家里。

    如果说，失去自由、持续受到折磨的生活，就是她对雷贝莎的惩罚，那在夜深人静之时发生的那些事，也算是惩罚的一部分吗？

    雷贝莎躺在床上，无聊地望着窗外。春天又到了，她能看得到窗外树枝上的新芽，看得到远处的森林，还有更远处的城镇。看来这里已经离人类社会相当远了呢。

    这么说来，露丝去了哪里？

    她也并不是今天才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露丝与她一同住在这间宅子里，对方总会在雷贝莎有需要的时候出现，但也不会一整天都和她黏在一起。她知道露丝会去为她找来安神药剂需要的材料，但深入森林对几年前的露丝骑士而言就已经易如反掌，火山天雪这种东西，对于雷贝莎和露丝也并不是什么特别难以取得的素材……她总不可能每天都去摘花吧。

    露丝当然会有自己的生活，她曾经是那么优秀的骑士，就算现在她不再作为雷贝莎的下属工作，她也还有无数的道路可以选择。

    曾经的她会用崇拜的眼神望着雷贝莎，认真而刻板地完成所有交到她手上的任务，雷贝莎还以为她想一辈子都做自己的骑士呢……嗯，如果她当时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说不定事情真的会这样发展呢。

    唔，停一下……

    露丝才刚离开不久，雷贝莎却一直在想着有关她的事情，这怎么想都不太正常。她将视线移到窗外，想要转移注意力，却又听到了烦人的声音。

    那是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她时常都能从这间卧室听到鸟鸣声。从前她还时常去森林探险时，会觉得伴着微风和鸟鸣在草地上入睡十分惬意，但现在，她却会为此感到烦躁。

    疲惫的感觉挥之不去，她或许需要睡眠，但却一直难以入眠。在她试图入睡的过程中，一切可能传入她耳中的声音都会遭到迁怒。

    实在是太过无聊了，雷贝莎慢慢地闭上眼睛。困意在平静的午后缓慢爬升，半梦半醒间，某种凝滞而不详的气氛在她身周蔓延，不知该算是幻觉还是噩梦的世界倏然将她拖入其中。

    血腥味灌满口腔和鼻腔，冰冷的锁链缠绕着她的脖颈，金发的成年女性扯着锁链的另一端，漠然地望着她，毫不犹豫地将剑刃刺入她的胸口。

    疼痛与恐惧让她的思考完全冻结，她在痛苦中试图挣扎，而露丝只是用戏谑的眼神望着狼狈的她，用长剑贯穿她的身体，将她钉在那片满是血污的土地上。

    不、你说过……

    她徒劳地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她能得到的，只有露丝冰冷的恨意和身体灼热的疼痛。

    “呃！唔、哈……”雷贝莎在痛苦中挣扎着醒来，金属摩擦的声音传入耳中，手臂的动作因束缚而被迫停止，但她仍机械性地重复用手臂拉扯锁链，直到手腕出现疼痛的感觉，她才终于能够确信自己置身现实。

    “呼，唔……”

    她喘着气环顾四周，房间内空无一人。露丝不在，露丝还没有回来。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回来之后，她该不会又要让雷贝莎喝药了吧？

    房间里没有计时工具，雷贝莎看向窗外的天空，试图推断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下午，天色还足够亮，但最近的气温逐渐变高了，白昼变长之后，靠天色就不好判断时间……

    算了，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与她没有关系。

    露丝总会在晚餐时间之前回来，她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为雷贝莎送来三餐。有时她会坚持要喂雷贝莎吃饭，不过更多的时候，她只会坐在床边，微笑着看她进食。说实话，雷贝莎觉得这样有点奇怪，被她盯着用餐令她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以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办法了。

    今天的晚餐会是什么呢，露丝的厨艺相当不错，她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一点了。从还是初级骑士的时候起，露丝就会时不时地和她分享自己做的食物，她们一起去森林探险时，露丝做的烤rou也出人意料地美味……

    没有烦人的文书工作，一日三餐都是营养均衡的美味佳肴，啊，仔细想想，现在她除了没有自由以外……

    停，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雷贝莎在思考滑向危险的深渊之前选择强行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她又开始研究锁住自己手脚的镣铐，她知道这注定徒劳无功，但她总需要找点事来做。

    锁链的另一端被固定在墙壁上，就算用尽全力拉扯也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她努力了一阵之后，感觉背后出了一层薄汗，又有些累了。

    一直像这样被关在房间里，体力当然会逐渐变差。如果是曾经的她，怎么会被这种简单的锁链困住呢？但自从被露丝带来这里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非常虚弱，也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剑，难道说，她今后也会一直像这样生活下去吗？

    雷贝莎放松身体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眼皮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沉重，闭上眼睛之后，一成不变的世界就这样被隔绝在她的身体之外。

    窗外的鸟儿似乎飞远了，安静的环境很快就让她昏昏欲睡。

    啊，露丝还没有回来吗……

    她又回到了冥滩的那一夜。

    她的露丝骑士用剑指着她的脸，眼神中充满悲伤、愤怒和仇恨。

    啊，很伤心吧，很恨我吧，露丝骑士？被骗了所以觉得自己很可笑吧？要不要来试试杀了我啊？

    她想大声嘲笑她，但喉咙已经无法吸入空气，只能发出嘶哑的风声和汩汩的血流声。

    露丝的剑割断了她的喉咙。

    但她的骑士没有试图把她的头砍下来，她抱着雷贝莎的身体，任血液喷溅得她满身都是，冷漠地在近处看着她痛苦地挣扎，将雷贝莎在生命走到尽头时的丑态尽收眼底。

    啊、呃，你……

    想说的话全都说不出来，疼痛与恐惧令她表情扭曲，此刻的她，在露丝眼中一定非常滑稽吧？

    “呃、嗯……呼……”

    雷贝莎喘着气，痛苦地挪动身体，试图让自己快点清醒过来。再短暂的睡眠也会伴随梦魇的折磨，每一次的噩梦都有不同之处，唯有场景和角色从来没有变过。说实话，如果这是什么戏剧的话，她可早就要看腻了。

    柔软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甜美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又做噩梦了吗，雷贝莎大人？”

    咦？雷贝莎僵硬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露丝抱在怀里，对方正微笑着从上方俯视着她的脸。

    是什么时候……而且这姿势……雷贝莎有一瞬间感到毛骨悚然，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不作声地撑着床铺改变姿势，从露丝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睡眠不足和露丝的接近令她头痛欲裂，她长长地吸气，再慢慢地吐气，依旧难受得后背发冷，身体也几乎要开始发抖。温软的手掌适时地落在她的背上，缓慢又温柔地来回抚摸：“不舒服吗？之前都说过了，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才行……”

    温暖的感觉很快驱散了令人不适的恶寒，头痛也有所缓解，这让雷贝莎终于得以喘息。应该是露丝做了些什么吧，毕竟，她出现在这间卧室里的时候，永远都会待在伸手就能碰到她的地方。

    原本束好的头发不知在什么时候散开了，或许是在梦中挣扎的时候吧……露丝温柔地用手指帮她整理碎发，又摸摸她的头：“等我一下哦，雷贝莎大人。”她像孩子一样跑跑跳跳地离开房间，很快就端着一个装得满满的托盘回到卧室：“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哦，来吃点东西吧，说不定会好一点呢。”

    不管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雷贝莎都没有力气拒绝了。餐点被放置在床边，是即使戴着锁链，她也能勉强自己用餐的方便距离。

    今天托盘里的食物格外地多，每一样都是双份的。露丝坐在床边，把勺子递到雷贝莎的手里，笑着说：“我也还没有吃晚餐呢。”

    哦。雷贝莎本该应一声，但隐隐约约的头痛让她完全不想说话。这种情况虽然比较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无论如何，能避免被盯着用餐也不错。

    今天的晚餐是热腾腾的奶油炖菜和刚出炉的新鲜面包，配上惯例的一杯清水。除此之外，托盘上还有一小瓶令人在意的深紫红色的液体。

    雷贝莎的视线停在透明的小瓶子上，她把注意力移回正餐上，但在勺子接触到奶油炖菜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这是什么？”

    “奶油炖菜唷～”露丝对着她露出温柔可爱的笑容。雷贝莎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她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应该深究那是什么。就算那是什么新的药剂，只要不碰就没关系了吧？

    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开始吃自己的晚餐。露丝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味道还是无可挑剔。露丝也在笑着和她一起用餐，好像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在她吃了半个面包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露丝说：“因为雷贝莎大人今天没有喝药嘛，所以总要想一点别的办法达到一样的效果。”

    “我记得，之前雷贝莎大人也说过……想要喝酒？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喝啦，不过只喝这么一点的话，应该也会有所帮助的吧。”

    酒？意料之外的答案让雷贝莎愣了一下。她慢慢地把晚餐吃完，才将信将疑地伸手去碰那个小瓶子，她把封瓶的木塞拔出来，先是谨慎地嗅了一下，气味倒是葡萄酒的气味……她瞥了一眼露丝，女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她也拿起了同样的小瓶子，好像准备和她一起喝。

    哦，你是这种打算吗？这让雷贝莎稍微有一点新奇和意外。她还从来都没有机会和露丝一起喝酒，毕竟她的小骑士是个听大人话的好孩子，坚持说成人礼之前不能喝酒呢……真是天真得可爱。等她成年，雷贝莎也已经成为了受她摆弄的囚徒，再也没尝过酒的滋味。

    雷贝莎浅浅地尝了一口，入喉的酒液香醇微涩，确实是葡萄酒没错。她喝一口，露丝就喝一口……嗯……只有这么一点，还是慢慢来吧。

    好不容易有酒喝呢……雷贝莎有些郁闷地看着那个还没有她手掌大的小瓶子，这应该是装药剂的瓶子吧？她微妙地感觉有点不爽，但也没有办法。

    既然在喝酒，那总要有点下酒的话题吧？雷贝莎又瞥了她一眼，才状似无意地问：“你每天都在做什么？”

    她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雷贝莎与外界的联系，被露丝轻易地斩断了。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露丝身上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与只能生活在这间卧室里的她没有关系了。

    雷贝莎知道，露丝可以轻易地成为她想要成为的任何人，她可以是领主雷贝莎的荣誉骑士，可以是取代雷贝莎的新勇者，可以是平凡而快乐的普通人，也可以是翻弄权势的领主。

    无论如何，这都和雷贝莎没有半点关系——

    她装作自己完全不在意与露丝有关的一切，但这种事情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露丝是除了那个偶尔会出现的烦人医生之外唯一会出现在她眼前的人，每天还要和她说那么多让人头痛的废话……就算这和她没有关系，但稍微想要满足一下好奇心，也很正常吧？

    “啊，这个嘛……”露丝看着她，俏皮地眨眨眼：“暂时先保密？”

    “哼。”

    真无聊。雷贝莎撇撇嘴，又喝了一口酒。这个瓶子可真够小的，她一共只喝了两口，里面的液体就已经少了一半。

    她就知道，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

    现在她们之间的立场和地位，已经完全逆转了。

    以前的那个露丝，一有机会就会凑上来，想和她聊天，想向她请教，还会送她一些她并不感兴趣的花朵和礼物。一旦态度松动一点，就会试图邀她出门……简直就像是一只不断朝着她摇尾巴的小狗。

    现在的露丝，早已不是当年青涩懵懂的模样。她已经知晓，她们之间相处的几年时光充斥欺骗，对雷贝莎充满恨意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而自己也已经不再是受人景仰的勇者雷贝莎了。如果是几年之前，或许还会有人称呼她为勇者雷贝莎大人，至于现在嘛，呵呵……

    烦躁而无力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雷贝莎不快地把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对面的露丝像是她的镜子一样，也学着她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完。

    “啊，其实不保密也可以啦。”雷贝莎放下玻璃小瓶的时候，露丝才带着柔和的笑容凑过来，压低声音在这个只有她们二人的房间里和她说悄悄话：“我正在和mama学习，怎么样才能成为称职的女神呢。”

    嗯，当然啦，她优秀的露丝骑士能成为任何人，包括……这个国度司掌一切的神明。

    这很合理，却也极度出人意料。雷贝莎为此呆滞了几秒钟，才发出了声音：“是吗。”

    葡萄酒的余味残留在口腔中，而喉咙里，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啊……雷贝莎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做噩梦的时候，嘴里总会有股这样的血味，她差不多已经习惯了，所以刚才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露丝在酒里加了别的东西，而她完全没有发现。

    “嗯。”曾经属于她的骑士，现在的女神，已经温柔地抿起嘴唇，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身体在持续地发热，呼吸变得急促，某种无处排解的冲动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露丝换了舒适的睡裙，笑着躺在她身旁，为她们二人一起盖好被子：“雷贝莎大人困了吗？”她漂亮的眼中满是纯净而天真的疑问：“今天这么早就想睡觉了啊，原来迷情剂比安神药水还有用吗？”

    雷贝莎深呼吸了几次，翻过身背对着她，用手指抓紧了床单。

    焦躁的感觉令她难以思考，呼吸的频率不知何时已经乱得不成样子。露丝的脸看上去似乎比平时还要更漂亮，雷贝莎刚才差一点就伸手去摸她的脸了……

    是她大意了，露丝在她拒绝喝药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平静，说不定她从那时就已经想好要这样做了。

    心跳好快，露丝就在她身后。明明每一日都是这样，怎么样都赶不走露丝，此刻这样的事实却令她躁动不已。

    雷贝莎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甚至不需要猜，露丝就已经把答案告诉她了。哈，她一定很享受现在的情况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根本不必去想了。

    女性柔软的躯体从背后贴近，她发热的身体被女人轻柔地搂入怀中：“雷贝莎大人？”她总是刻意地用着敬称，永远都用温柔耐心的态度对她说话。雷贝莎稍微回过头去，就对上了露丝含笑的双眸。她的眼神依旧那么温和，好像能够包容一切，雷贝莎从未在她的眼中见过梦中的那种憎恨。在稍微恍惚的那一瞬，那张漂亮得让人失神的脸就迅速接近了。

    温热的吐息吹在脸上，稍微有一点痒，雷贝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嘴唇先是被轻轻地碰触，接着就有什么湿润柔软的东西撬开她的唇齿，侵入她的口腔。属于露丝的气味就这样充斥她的口腔和鼻腔，舌尖被勾起舔弄的感觉暧昧又舒适，愉快的感觉让雷贝莎自然地发出了微弱的哼声：“唔，嗯嗯……”

    露丝柔软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脸颊和脖颈，在摸够了这一带之后，才缓缓向下游移，触碰她的锁骨和rufang。她的手指隔着衣料，轻柔地划过她的肌肤，愉快地描摹出勇者大人胸部优美的线条——唔，这个也是只有她能亲手确认的吧。

    雷贝莎的舌头又软又热，她的嘴里还残留着血的腥味和葡萄酒淡淡的酸味，这些味道和雷贝莎独有的味道混在一起，意外地令人上瘾。

    “唔嗯、呜……”深吻还在不断持续，口腔内部被色情地搅弄，轻柔暧昧的碰触引起轻微的颤栗，欲望轻易地被勾起、引燃，rou体的愉悦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混在一起，让雷贝莎的心跳越来越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嗯嗯……”露丝的声音甜腻又可爱，雷贝莎不用看都知道，此刻她的模样一定美丽而诱人，这也是她不想睁开眼睛的理由之一。

    看吧……她果然是想做这种事……

    和露丝变成这种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当然知道为什么露丝会这样，她曾经无比确信，她的小骑士崇拜她、在意她，甚至爱着她，这或许也是雷贝莎现在还活着的理由。

    那么，雷贝莎为什么没有试图拒绝呢？

    她的吻，她的气息，她的碰触，全部都那么温柔，就好像她爱着她、渴求着她一样……或许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每当她有了这样的错觉，就莫名地失去了反抗的意愿。

    “嗯……！嗯、嗯……哼唔、”胸部被温柔地揉弄，乳尖时不时地被露丝用指尖蹭过，酥酥麻麻的感觉不断地软化着神经，让她无法忍住细碎的呻吟。彼此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嘴里也满是露丝的味道。被这样亲吻的时候，她总会因为这种唇舌都纠缠在一起的亲密感舒服得难以思考。

    她们的身体亲近地贴在一起，露丝好像终于摸够了她的胸部，柔软的手掌顺着她的腹部向下，很快就碰到了两腿之间的部分。只是被用手指轻抚外沿，轻微的刺激感就让她愉快得不断发抖。某种她不愿承认的欲求令她开始有些心焦，而她决不想被露丝察觉这一点。

    但露丝没有直接去碰那里，她终于结束了这个过长的吻，手指继续向下，轻柔地碰触她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

    焦躁的感觉积攒在身体深处，雷贝莎咬着嘴唇，忍不住动了一下身体。

    “这样不舒服吗？”　她听见了露丝含笑的声音，她一点都不怀疑，对方一定是故意的。

    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女人那张漂亮得让人难以忽略的脸再度映入眼帘。

    女神琥珀色的眼瞳中带着笑意，倒映着雷贝莎的脸，让勇者蓦地回想起她曾经喜爱的蜂蜜酒。

    那双令人产生醉意的眼睛越来越近，雷贝莎再一次呼吸到了露丝吐出的气息。柔软的嘴唇贴上她的，她们的额头抵在一起，雷贝莎一时间忘了怎么呼吸。这一次的吻轻柔又温和，被轻轻地碰触嘴唇的感觉让胸口产生了奇怪的悸动，雷贝莎不太适应地眨了两次眼睛，才认命地再次闭上眼睛。

    露丝终于玩够了，她笑着用手指灵巧地除下雷贝莎身上的衣物，温柔地触碰已经变得湿润的花瓣。稍微用手指抚摸这里，就能听到勇者大人凌乱的喘息，会因呼吸而起伏、颤抖的小腹也非常可爱……

    “哼，嗯……”她细细的声音比平时要更高、更软，在这时候隔着yinchun去揉弄里面的小蜜豆的话，温热的汁液很快就会溢出来……

    “嗯，嗯啊……！呼、啊……！”雷贝莎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呻吟声也根本忍不住，被露丝抚慰身体好舒服，好热……

    今天她的身体好像格外敏感，明明才刚刚开始，某种预感就已经让她忍不住想要蜷起身体。愉快的感觉将意识越推越高，喘息和呻吟声也越来越急促。在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的时候，她戴着镣铐的那只手被轻柔地握住了。纤细的手指挤入她手指的间隙，自然地与她十指相扣。

    “哈、啊……！啊嗯！呜……！”高潮来临的时候，她忍不住尖叫起来，因为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所以她自然地握紧了露丝的手，她感受得到手上来自对方的力量，轻柔而强硬，感觉非常奇妙。露丝的吻又落到了她的脸颊上和嘴唇上，雷贝莎在迷乱的快感中大口喘息，颤抖的身体被女人紧紧地锁在怀中。她又开始下意识地想要叫露丝的名字了，她知道，只要叫了她，露丝就一定会回答的。

    但今天，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她忍住了这样的冲动。

    呼吸在逐渐平复，疲惫感在高潮的余韵逐渐消退的同时涌了上来。雷贝莎在觉得自己或许快要睡着了的那个瞬间，听到了露丝担忧的声音：“会不会不太够呢……”

    什么？她勉力睁开眼睛，看到了好像有点不满的露丝，对方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却让雷贝莎有了不好的预感：“嗯……再来一次吧，雷贝莎大人？”

    夜深人静之时，卧室中的声息才逐渐变得微弱，最终与夜晚一同归于沉寂。

    露丝低着头，轻柔地抚摸女人的长发。

    毫无所觉的她正安静地睡在她怀里，看上去竟还有几分懵懂和脆弱。

    把虚弱的她带回来之后，露丝就能预想得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把她的手脚锁起来是自然产生的想法，既然这个做法很合理又很有效，她就理所当然地这样做了。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结果，雷贝莎当然是不情愿的吧，但露丝却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如果没有把她锁起来，她很难想象她们之间会如何相处。

    现在的雷贝莎，像是漂亮又乖巧的人偶一样。

    只是看着她安静而憔悴的睡脸，露丝就又感受到了在胸口激荡的感情。

    啊，好可爱，好漂亮，好喜欢，好想要……

    她垂下眼，低头亲吻了勇者大人闭上的眼睑和干燥的嘴唇。

    无论怎么看，都好可爱……笑起来的样子好可爱，哭出来的样子好可爱，痛苦地呻吟的样子好可爱，因为受到折磨而变得虚弱憔悴的样子也好可爱……

    新任的女神充满爱怜地用脸颊碰触女人的脸颊之后，含笑望向了窗外寂静而美丽的月亮。

    mama，谢谢你。

    现在，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小鸟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