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
解惑
王宫中汉学课的一位老夫子告老还乡了,一时没找到新的授课先生。当骨力裴罗把这个消息告诉永宁时,永宁正在晾刚染好的凤仙花指甲,并不十分在意:“需要我推荐吗?我可以派人回长安请一位。” 骨力裴罗把她一双手拢在一起,为她轻轻吹着指甲:“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去兼任一段时间?” 永宁有些疑惑:“我吗?” 骨力裴罗把她整个搂在怀里,轻轻的吻她的发顶:“葛逻禄部最近有些躁动,我很快就要带人去碎叶城一趟,你最近大病初愈,不如就在宫里教那些孩子读读书?不必担心,我会让默延啜守着,不会有人造次。” 永宁其实不太感兴趣,但不愿拒绝他的好意,还是点点头。 骨力裴罗看的出来,这一段时间永宁都有些闷闷不乐,本以为是漫长的冬天束缚了她,可是已经快要入夏了,她还是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便想办法给她找事做,总要人活泛起来,情绪才会变好。 等骨力裴罗离开哈逊的时候,永宁已经开始为这些水平参差的贵族少年少女们授课了。其中学的好的,便以娜娅这些好学又仰慕永宁的少女们为代表;学的差的,便只有一个默延啜,原因无他,这位王子根本不想被圈在宫里上王后的汉学课,故意次次小考都要垫底。 连考了十次垫底之后,他终于被忍无可忍的王后留了堂。 永宁对这倔驴的脾气已很是了解,打蛇打七寸,她决定上来就直击要害:“默延啜,你到底怎么想的?聪明和勤奋,你总得占一样吧?脑子又笨又不上进,你想以后被人说你父亲英雄老子生了个狗熊儿子吗?” 倔驴果然被踩中痛脚,气的指着她结巴:“你你你你胡说,我不学是因为,学这个屁用没有!” “为什么没有用?”永宁心平气和的反问。 “我以后。。。”默延啜的话刚开了个头,却没说下去,憋了半天,最后只粗声粗气的凶永宁:“不要你管!” 永宁笑了:“你不肯说,那我来猜猜,是你那乌姆跟你说,你是汗王唯一的儿子,以后就是新汗王。你自然不必学这些汉文汉字,只要做好回纥的汗王就好了,她可是这么跟你说的?” 默延啜只觉得这女人怕不是会读心,永远知道他怎么想,就连乌姆的语气她都模仿的很像。 永宁也不等他回答,便又自顾自的说下去:“她还说,你不必来奉承我,因为我再得你父亲的宠,生了孩子,王位也不会有我们的份,你父亲不会允许新的汗王留着汉人的血脉,是也不是?” 默延啜已经有些害怕了,她不会才是真的巫祝吧? 永宁见他神色,便明白自己猜的没错,冷笑一声:“你父亲一世英雄,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蠢货?” 默延啜大怒,拍案而起:“你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骂我?” 永宁并不怕他,只问:“你父亲出身高贵,自幼熟读孔孟兵法、文治武功一流,是大唐亲封漠北奉义王、厅骁卫员外大将军,统一整个回纥,可就算这样,也才是娶了我,才得大唐认可,封怀仁可汗。你一个文盲庶子,就算是他唯一的儿子,这诺大的汗国难道就轮得到你来继承?你当你叔叔是死的?你当十一部的掌权者都是死的?” 默延啜被她噎的说不出话,可她还没说完:“你不来奉承我,我也懒得跟你演母慈子孝的把戏,但只要我有了孩子,你猜大唐天子,孩子的外祖,会册封谁为世子呢——你?还是我的孩子?” 默延啜心惊rou跳,心知她说的都对,回纥对唐称臣,别说汗王,就是整个回纥朝堂都鲜有不会汉语的,自己怎么便就听了乌姆的话,这样厌恶汉族? 永宁见默延啜陷入沉思,心知这小子还算没傻透,便正色道:“我如今一日为师,便身负传道授业解惑之责,需得告诫你一言:你那乌姆,目光短浅、心存歹念,实在不是好人。堂堂好儿郎,应该学的是王者之道,方可行青云之路,断不可受她影响,平白毁了你终身!” 默延啜如醍醐灌顶,此刻幡然顿悟,便也正色对永宁行礼:“谢王后教我,小子无知,今日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