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
金刀
骨力裴罗的葬礼结束,卫奕本该告辞回都护府,但他担心接下来王位的纠纷会伤及永宁,正犹豫该以什么理由再多留一些时日,永宁就派人传信,请他暂留驿馆,待新汗王登位观礼后再走。 她虽未明说,但言外之意已然很明显,她要卫奕带军留下,这新汗王便是指默延啜,如果默延啜可以顺利登位,有大唐使臣见证,自然再好不过;如果有人阻碍,那这只唐军即刻便可以“护卫秩序”之名斩杀作乱之人。 哈逊朝堂上已经连着开了三日的朝会,两派人马争论不休。支持默延啜的有理有据,他是先汗王独子,现下已经十六岁,又有左丞作保,即位顺理成章;支持伏难的也很有依据,他是先汗王的亲弟弟,年富力强,在各部中颇有威望。一时间双方各持立场,都不愿退让。 默延啜到底年轻,夜里带着酒壶跑到大殿的屋脊上,试图让寒风吹醒脑袋。宫人担心这位王子的安危,派人禀告了王后。 自骨力裴罗去后,永宁便每夜失眠,这夜也如此,锦绣来报信的时候,她正坐在桌边,反复擦拭骨力裴罗那把刀。听到默延啜一个人跑到了屋顶上喝酒,永宁有些好笑,怎么这样沉不住气,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她带着那柄刀去寻他,远远的边看到少年独坐屋脊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萧瑟。她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出声唤他:“默延啜。” 默延啜回过头,看到了地上的永宁。她原本应该是已经睡下了,此刻正素面披发,只裹了一件披风,怀中抱着他父王那把刀。 少年心事晦涩,此刻只低低的问:“是他们请你来的?”永宁叹了口气道:“你下来,我仰头很累。”默延啜被她逗笑了,他身形轻快,几个起纵便落到她面前。他应该是喝了些酒,这会儿眸子亮晶晶的盯着永宁,像一只等她拍拍头的小狗。 于是永宁就伸手拍了拍小狗的脑袋,换来小狗嘟嘟囔囔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还以为他在抱怨,便又用力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来吹风?” 默延啜大为不满,顿时嚷嚷起来:“你怎么能打人呢!”永宁冷笑:“我名义上还是你母亲,母亲教训儿子有什么问题吗?” 默延啜气的牙痒痒,又奈何不得她,只好恶狠狠的瞪她,她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么沉不住气,只会让人看笑话。那些老臣本来就觉得你年轻性子未定,才会去支持你叔叔,你今晚闹这么一出,明日叫人传了出去,岂不是便宜了你叔叔?” 默延啜知道她说的在理,可是现在心下慌乱,不知何去何从,他垂着头,看起来很落寞:“我心里乱的很,我怀疑是伏难设计害了我父王,可我没有证据,现在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夺走王位,我太没用了。。。” 永宁看着他,此时二人距离很近,她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也是褐色的,中间隐隐有一圈金环,像极了他父亲。她不由得软下心来道:“我和你一样,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为你父亲报仇,但像他这样的小人,我们需得有十足把握,打蛇七寸,一击必杀,否则后患无穷。” 默延啜点点头,又问道:“可是他的七寸在哪?如果他一直不露出马脚怎么办?” 永宁并未回答,反而把手中的刀递给了默延啜道:“这是你父亲的可汗金刀,象征他的王位授命自长生天,乃是天命正统。当年我父皇赐婚后,他把此刀作为聘礼赠送于我,只不过我不会用刀,才一直在他那处放着。现在我把这柄金刀赠予你,你可要日日带着,不可离身。” 默延啜接过金刀,这是她赠他的第一个礼物,那刀柄还带着她的体温,他不由得抱紧了刀:“我记得了,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