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飄香（一）

    掛在沉厚木門手把上的銅鈴隨著門被推動響起，聶盈還沒踏進店，咖啡香氣就撲鼻而來。「果然是『咖啡飄香』」每次踏進店裡時她都不禁這樣想。

    到這區上班沒多久她就留意到這家店。店名有點土，但是招牌跟以木為主的裝潢看起來舒服自然，完全沒有土氣。網絡資訊發達，聶盈很容易就查到原來是家有數十年歷史的老店，現在的老闆是第二代，不久前才重新裝修。後來從老闆口中知道招牌設計是出自江澄汐之手，店內外的裝潢她也給了不少意見。

    看到在吧檯後低頭忙著的老闆，聶盈走上前倚在檯邊誇張的提高音調說：「Lydiajiejie～～」

    老闆抬頭，看到是聶盈就笑不攏嘴的說：「原來是小盈盈來了啊。」

    「妳來得正好，有沒有時間？要不要試試新口味？還是想喝『招牌』？」老闆期待的問。

    「當然要試新口味！今天我待半小時沒問題。」聶盈不假思索的說。

    老闆拿著剛煮好的咖啡和一只盛著瑞士捲的小碟送給客人，然後回吧檯開始煮聶盈的咖啡。

    老闆個子很高，目測有180，看體態明顯是有勤做鍛煉。方形臉，樣子看起來很友善，化很自然的淡妝，常綁著馬尾。年紀可能比聶盈大一點吧？不過保養得宜的女人年齡是很難猜的。自來熟的老闆在聶盈第三次光顧就問她的名字，隨即擅自叫她「小盈盈」。聶盈感覺老闆是個頑童，而且三十多歲還被人叫「小盈盈」挺好玩的，於是也叫她「Lydiajiejie」。

    見老闆在專注的做手冲咖啡，聶盈目光轉到近門口的蛋糕櫃。裡面依舊是很平實的瑞士捲、方形的牛油蛋糕、紙包蛋糕和蛋撻。餐牌上還有多士和三文治，聶盈打趣的問過會不會有即食麵。老闆說以前的顧客多是上了年紀的老街坊，是裝修後網上有人來「打卡」和吃懷舊蛋糕才多了些年輕顧客。雖然基於她的興趣，咖啡不時會有新口味，但是也要顧及老街坊的習慣，「招牌」咖啡和食物數十年不變。她又說咖啡飄香的餐牌上曾經真的有即食麵，不過很久以前有次有位常客跟朋友來喝下午茶，鄰桌剛好點了泡麵，那位熟客的朋友說了句「氣味不協調」剛好被她聽見，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後來就決定不再提供泡麵。

    其實最初聶盈會冒昧的跟江澄汐搭訕，完全是老闆促成的。

    ***

    不到兩個月，喝咖啡飄香的咖啡成了聶盈的習慣。沒多久她就注意到靠窗的位置不時坐著一個棕紅色短髮的女人，她一般是在看街景，聶盈覺得女人的側臉很好看，有種脫俗的氣質。

    有次在吧檯等咖啡的時候，不自覺的看向窗邊的女人。突然聽到老闆說：「很漂亮吧？」

    聶盈轉過頭疑惑的看著老闆，老闆將一杯外賣咖啡推向她，但她點的明明不是外賣。

    老闆用下巴向女人的方向指了一指說：「來，幫我拿過去，順便去認識一下。」

    聶盈頭上的問號大得快掉下來，老闆又說：「她現在是單身。」

    「什麼？」

    「我說她現在是單身。妳也是單身不是嗎？」

    「我是單身沒錯，不過……   不對，妳怎麼知道我喜歡女人？妳不會是看到頭髮短的就以為是同性戀吧？」

    「當然不會！我太太有說我gaydar強！而且妳剛也確認了。」老闆表情得意。

    「……」突如其來兩個震撼消息。老闆是自家人？姨姨也懂gaydar？聶盈心裡驚嘆。

    「那妳怎麼知道她是單身？」

    「我就是知道。」

    「她單身又怎樣？」

    「別囉嗦！咖啡要涼了，快拿過去！去去去！」

    聶盈還想繼續問，老闆卻拿起外賣杯塞到她手中。

    無奈又忐忑地走到女人的桌前，聶盈邊放下咖啡邊說：「妳的咖啡。」

    女人轉過頭，看到聶盈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後瞄了一下吧檯，視線又轉回聶盈的臉上微笑說：「謝謝。」

    「不客氣。」聶盈也微笑著，鼓起勇氣說：「呃……   妳好，我是聶盈……   老闆叫我送咖啡過來，不過我不是服務員。」

    女人笑，很迷人：「我知道妳不是服務員。是Lydia硬要妳過來的吧？」

    「對……   也不是……   那個……   可以交個朋友嗎？我在附近上班，很喜歡這裡的咖啡，剛巧有幾次來都看到妳。如果妳覺得冒犯我真的很抱歉。」聶盈態度誠懇。

    女人還是微笑地看著聶盈，站起，向她伸手說：「手機給我？抱歉，我今天有約要離開了。」

    聶盈立即從褲袋拿出手機，女人接過後輸入號碼，待接通後就斷線，然後將手機交回。

    拿起桌上的外賣杯，女人友善的向聶盈說：「我是江澄汐，很高興認識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