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番外 冰与火 与飞鸟
“新月！你订的书到啦！” “好！谢谢姐！”新月大声道着谢，从屋里冲了出来，冲向大门口，目标是门边的邮箱。 在三年前，新月曾经的名字是来娣，十分晦气。被越嵋山的道长们救了之后，她很快就改了名，有了新的属于自己的名字，叫新月。 从女蒂元年开始，九州大地之上有许多女子都改了名字，有许多的名字都用了“新”这个字，显示了整片大陆正在迎来全新的风貌。 而月这个字，则是取自当时救了她的檀玥道长的玥字，同音，也有新月新生的意思。乾坤日月，皆是她——那些妄图自称为神为人的不净，都已清理干净，天地正道终于复归。 新月打开门，就看见到的不仅是她订的书，还有个看着有些眼熟的女子。 “嗨，新月姐妹。”女子向她打招呼，脸上的神情不知为何看着似有些局促。 “你好。”新月说。 女子看出新月没想起来自己是谁，自我介绍道：“我是清清。以前我也在……在乐府。” 乐府两个字，对新月来说，已经像是上辈子那么久远的事了。 “抱歉，如果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清清语气有些急地说道。 “没事的。”新月摇摇头。她想起来了，是当时和檀玥道长一起救了她的那个清清。她后来一直想要去越嵋山那边去找檀玥道长和清清道谢。然而江南一带，同九州大陆各地一样，都处于万事待兴的状态，一忙起来，三年过去了，连清清的相貌她一时都没能记起来。 “我听说，后来檀道长她们也带你离开了乐府。你……现在生活怎么样？”清清问她。 “很好。”新月笑着说，“你呢？在越嵋山，都好吗？” “很好。”清清重复了她的用词，终于也笑了，“我现在在都城观星台了。” “观星台！那可是很厉害的地方呀！”新月叹道，拉着她：“快进来吧！前些天刚收了新茶，我最近也在学煮茶呢！可得给你煮个茶，味道应该不差的！” 小竹亭里，新月将铺满石桌面的书本摞起来，放到了一边，又搬来了小炉子和茶具，为远道千里来看望她的恩人，煮一壶江南的新茶。平时她不是在学堂里学习，就是在农田里劳作，今天刚好是每旬的休假，要不清清得去学堂找她——那样还更好了，可以带清清参观一下她们的学堂。 清风，暖阳，新茶。她们在小竹亭里相对而坐，聊了许多，她们各自的经历和见闻，也聊到了当时的事情。 “那时候，我被它们怀疑是魔女同党，被关在地牢。”新月回忆着，“冬天很冷。我醒来没多久，就冻得又昏过去了。我当时还以为，这一闭眼，就不会再醒来了。” 直到今天，她回忆起当时，还忍不住有些寒颤。 但她再也不会怕了。她们已清理了所有的不净。现在的她们，能够自由地到学堂学习。天南海北，再没有她们不能去的地方。 清清安静地听她说着，露出非常复杂的似乎是悔恨的神色，新月观察到了，却不知道是为何。 喝完了一壶新茶，新月知道清清今天也是休假，便带着她出门，逛逛江南小城的风景。 小城不太大，逛着逛着，便来到了人还挺多的一处小广场。在两年多前，这里还是一片废墟荒草地。不需要新月说，清清也认出了，这里是原来乐府所在的地方。 新月对清清说起了当时她们清理当地的不净的一些事，也提了几句乐府的不净们是如何被清理干净的。 ——大火吞噬了乐府，包括乐府内那些早已一动不动的不净。 女人女孩们都早已被暗堂的道长们带出了乐府，由当地女子书会的姐妹们负责临时照料。新月就在当时负责接应的女子书会里，也亲眼见证了吞灭乐府不净们的那场大火。 清理了不净，洗净了晦气，她们在这里建了一座神女凤凰庙。在神女凤凰庙的两侧，则分别是新建起来的图书馆和科学馆。 她们一起参观了科学馆。出来之后，新月就听清清轻声说了一句：“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新月点头，笑着。 “真的，太好了。”清清重复着，一瞬又露出了新月看不明白的十分复杂的眼神。然而她的笑容却是十分真诚的，是真的感到高兴。 她们向图书馆走去。有那么一瞬，清清的脚步停滞了一下。 清清，或者说，名叫游凡的穿越者，在她抬头的一瞬，她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坐在图书馆外的一棵大树上，膝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对她微微笑着。 是那个她从未见过面的小女孩，不净乐洛弦的jiejie，那个被不净们以洗女仪式的名头而夺去了生命的小女孩——曾经被她遗忘、被她看不见了的无数姐妹之一——那个连名字都未曾有过的小女孩。 下一瞬，小女孩消失不见。 湛蓝的天空，一只飞鸟飞过，落在了大树枝头，望了她几眼，清亮鸣叫几声，又飞走了。 ——是自由的飞鸟啊。 她们铭记过去曾经历的苦难，正在亲手创造着，所有姐妹都能自由行走、飞翔于这片大地、这个宇宙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