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课
试课
梁静第二天坐着公交车去上班。 公交车上开了空调，隔绝了外面的炎热。车厢内并没有几个人，空气丝丝凉爽，就连外面的猛烈的阳光进来了都变得柔和许多。 城市真好啊…… 梁静想着。 以前在小县城里，公交线路少，一辆公交还不到第三站往往就挤满了人，摩肩擦踵又没有空调，空气闷热得很，人挤着人，热量不断隔着汗湿的衣衫传递，汗味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味道不断地侵犯着每个人的感官。那时候她也没打算离开县城，到底在想什么呢？ 到了机构后，刚进门，梁静就发现躲在盆栽后面朝她热情招手的茉然。 茉然就是那个送她粉红小海豹的朋友。 茉然长相甜美，为人热情，一头可爱的小羊毛卷经常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抖的，在梁静刚来的时候对她也很好，两人迅速成为了朋友。 在梁静心里，茉然什么都好，除了…… “欸！我送你的自慰玩具怎么样？” 梁静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耳朵迅速变红，紧张地一把捂住了茉然的嘴，“你小点声呀！” 茉然嘿嘿一笑，努力把脸从梁静的手中挣脱出来，“我这还是顾着你面子才把你叫到这里来说呢！” 梁静面皮薄，已经开始红了，只能结结巴巴地说：“我还没用……” 茉然瞅着好端端一个清冷大美人被她说的仿佛被调戏的良家妇女，只能暂时放过她，但是又开始激动地分享性事，“我跟你说，你以后有了男朋友一定要试一下镜子前面掐脖子zuoai，我替你试过了，爽到飞天，再加点dirty talk……啧啧，绝了……” 梁静恨不得把耳朵捂住，她又不是抖m，为什么要被掐脖子！ 茉然哪里都好，就是对荤腥之事太过放开了。 等梁静回过神来时，就听到茉然侃侃而谈，发表总结，“总之呢，你找一个荷尔蒙爆棚的男人试一试就知道了。” 荷尔蒙爆棚？她都不认识几个男的，上哪去找荷尔蒙爆棚的？ 虽然之前她也不乏索要联系方式和追求的，但是大家根本不熟悉那些男的已经开始表达自己有多喜欢自己了，听上去实在是太奇怪了，梁静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直到那些男的并没有收到回应，这才逐渐冷却下来。 除了有一个，高中时期就表达出对自己有好感的，但是梁静确实对他没什么印象，甚至等他来告白的时候，梁静也很懵懂。 她真的不太明白，明明自己没有见过他，为什么到他嘴里变成了“你明明会在跑cao的时候看着我，甚至停下来系鞋带等我经过，但是我给你写情书的时候你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算了，这世间有很多事自己都搞不明白。 梁静摇了摇脑袋，清醒过来，脸上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在茉然转移话题的时候，梁静看了看手机，发现还有3分钟就要开始试听课了，于是只能急匆匆拎着自己的包先跑入更衣室，徒然在空气中留下一句“下次再聊！” 梁静的工作是在一个培训机构当古筝老师。 她学习古筝的印象始于她的老师总会穿着一身优雅的旗袍，盘起头发，面带微笑地等着她来。 在她眼里，古筝优雅又传统，弹出来的音色轻柔婉转，让人刹那就沉浸于另一个古朴又轻快的世界。 因此教导古筝的时候，她总是坚持要像老师一样，换上传统服饰，将自己也打造成和古筝相搭配的形象。 也正因如此，她的课受到了学生以及学生家长的广泛好评。 在她和兰姐提出要增加自己的课时后，兰姐在今天给她安排了两节试听课和一节正式课。 两节试听课若是学生和家长满意，那么她就又可以拥有两个稳定的学生，她这个月虽然会变得很忙，但是起码有钱了，不用那么窘迫了。 换好衣服后，迎面碰上兰姐带着学生和学生家长走来。 见到她，兰姐的心总算是微微放下了，停下脚步带着微笑地给两方做着介绍。 李嫣然是一个扎着大光明马尾的小女孩，怯生生的不敢露出全脸。 而学生家长则是留着长头发的清秀的男人，男人的长发扎在后脑勺，露出光洁的额头，皮肤白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背脊挺直，显然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梁静虽然总是被茉然控诉不解风情，但是在工作面前，还是显得尤为专业。首先礼貌地和家长到了招呼，又蹲下身子和小朋友打招呼。 “嫣然是吗？下午好呀。” “下……下午好。” 嫣然有些呆滞地躲在李常舰身后，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师笑起来像春风拂过结冰了的湖面，带着花朵的香气，让她感到亲切，但是又不敢轻易靠近。 “那么，今天这节课就麻烦梁老师了。”李常舰彬彬有礼地伸出一只手。 梁静也轻轻回握一下立马收回。 冰凉柔软的触感在李常舰的手心中转瞬即逝，李常舰保持着笑容，收回了手。 几人跟着梁静来到授课的教室，兰姐去给李常舰和嫣然倒水。 梁静开始和李嫣然熟悉了几句，便让嫣然先试着弹一首，好让自己心里对嫣然的水平有个底。 李常舰坐在不远处，端起兰姐倒的水浅尝了一口。 他原先是不愿意带着嫣然过来的，这里离住宅开车要半小时，几乎在一个城市的两个方向。若不是因为前妻强烈要求一定要跑遍所有的古筝教学机构给嫣然一个最好的教学条件，他并不会来这。 现在，他本来是要看看这个老师教学风格和效果如何，但是李嫣然不知为何，一反往日的乖巧，在凳子上扭来扭去，一直挠头。 李常舰皱起眉，摸不清楚她到底是听不懂还是坐不住。 他梁静此时正坐在他女儿旁边，微微低头，露出修长的脖颈，低头问了李嫣然什么，李嫣然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就在李常舰为此感到奇怪时，梁静伸出手指轻轻把李嫣然的头发散了下来，并且重新扎了一次，动作轻柔地给李嫣然扎了一个低马尾，她的眼神柔软，专注，葱葱玉指在李嫣然的头发上拨动着，侧脸安静又温婉，赤热的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变成了上天为缪斯女神雕塑打的一道独特的背光。 李常舰作为摄影师，遵从了敏锐的职业性，立马拿起了手机，悄无声息定格了这一瞬间。 课时结束的时候，李嫣然显得尤为开心，放开了许多，牵着梁静的手，眼神亮晶晶的说：“谢谢梁老师！” 梁静牵着李嫣然走了过去，李常舰夸奖了几句，在梁静耳朵里也是不痛不痒，因此她也只做了礼貌性的回应。 李常舰犹豫着如何向梁静提出他进行摄影，或者说想要以后邀请梁静作为他的模特参与摄影的想法时，听到梁静清冷的嗓音，“李先生，我多言一句，您以后可以少给嫣然扎那么紧的高马尾，孩子会有点不舒服。” 李常舰从自己的世界里醒来，恍然地看了牵着自己手的嫣然一眼，点了点头，收起了自己的想法，适时露出了一点惭愧神色，开口说道：“多亏了梁老师提醒，我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太会注意这些，以后会注意的。” 梁静听到这话，放心了一些。 兰姐正好进来，后续的工作都交给了兰姐。 她去准备下一节试听课。 第二节试听课结束后，兰姐满面笑意地走到她身边，“小梁啊，今天两节试听课反馈都很好，家长都愿意在这里报名了，你一下子多了几个学生，不会太辛苦吧？” “不会。”梁静面容平静，起码这些辛苦能让她有所得，起码这些辛苦能够让自己家人赶快好起来，她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无论如何，一天的课上完，她还是十分愉悦的，就算有些疲惫，但是在心里计算着这个月的排课和收入，梁静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实的笑意。 下班后她打算去菜市场买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沈炙回来的时候，正好闻到了家里久违的充满的饭菜的香气。 他脱鞋的动作顿了顿，又面无表情地越过餐厅，打算直接回房间。 正巧梁静从房间拿了遥控器出来，瞧见他，偏过头迟疑了一下，然后客气地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吃。 梁静刚从房间出来，洗菜炒菜煮饭让她出了不少的汗，正好夏天也没什么胃口吃热菜，干脆先回房间吹会空调，吹完空调饭菜也没那么热了，正好吃饭。 但是她没料到会正好碰到回来的沈炙。 沈炙刚回来自己就出房间，倒像是自己刻意在等他一样。 对于这种可能造成的误会，梁静心里感到十分羞愤，又想起维修工来的那天，她被圈在他guntang的怀抱中，像是钢筋一样禁锢住她，沈炙低头说话的鼻息喷吐在她的耳朵中，像是空调外机对着她耳朵吹，偏过头时神色也不禁带了点不自然。 问虽然也是客气性的礼节，虽然对他略微有点不满，但是毕竟是租他的房子，起码的表面客气是要有的。 但是也确实是她第一次使用这个橱柜中的电饭煲，一下子没掌控好量，饭煮多了。 “不用，我点外卖。” 沈炙脚步没停，径直往房间走。 他今天又被叫去工地做质量监督和进度协调，晒了一天，浑身都是工地上的尘土，难受得很。 听到这个回答，梁静小幅度舒了口气，嘴角微微翘起，心里也乐得轻松。她还嫌两个人一起吃饭尴尬呢！ “没事，我煮了两个人的份。”梁静又学着过年时亲戚的样子说了一句客套话，走完过场。 沈炙与梁静擦身而过，没错过她悄悄松了一口气的小细节，心下顿时生出一股奇怪的闷意。 不想跟他吃还问他两次做什么？故意招惹他？ 本来都打算点外卖了，沈炙又回退了几步，看了看餐桌上的三菜一汤，神色正经地接受了梁静的好意，“既然你执意邀请我，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梁静一噎，心里默默给亲戚画了一个叉叉，借钱的时候不借，过年时又要讲虚伪的客气话，现在直接把她推到名为尴尬的火坑里了。 梁静咬了咬唇，控制好表情，端着碗筷硬着头皮坐到了餐桌上。 空气中的热意混合着饭菜的香气蔓延，梁静只感觉身体温度在升高，头皮也在发麻，打算快点吃完就回房间吹空调躺着。 “很好吃。”沈炙突然开口，眼眸黑沉。 梁静一怔，没反应过来。 沈炙又正儿八经重复了一遍，“做的都很好吃。” 一种由别人认可的喜悦涌上心头，稀释了原先的紧张感，梁静咬着筷子，神色轻松，“我知道。” 正在认真扒饭的沈炙抬头看了梁静一眼，虽然笑容在梁静脸上并不明显，但是梁静的眼神像镜子一样透露出她的所有情绪和想法。 总算是正常地吃完一餐饭，沈炙自觉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梁静也没管，轻盈地走回了房间。 她再也不会学习亲戚说什么客套话。 父母去世后，亲戚好的没教，体现出来的净是坑人的。 她也算是长了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