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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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散朝,丞相亮方回到相府,还未坐下理事,就见侍从入府传召回宫,年轻兵士气息轻喘显然是急行而来。 “何事?” “不知,陛下只说宣丞相回宫,越快越好。” 时近年关,岁晚天寒。入得宫门,诸葛丞相见侍从引他去椒房殿,略感不悦。旧日吴皇后薨于蜀都,陛下灭魏降吴后百废待兴,新朝不会再立后,因此本为皇后居所的椒房殿便成了空置。长安不同于成都,雪落高台的景致美则美矣,然而晨夜寒气逼人,至午积雪不化。刘备念他身体虽还康健,但多年征战耗损下来不能不爱惜,又知他是闲不住的,偶有戏语要回琅琊,或是回南阳去,也不过调情罢,过了案前一坐,执笔揽卷雷打不动。长安天寒,本是早早赐了精碳送去相府,他却不上心背着将碳分与别人。刘备为此很是着恼难得跟他发了回脾气,却叫诸葛亮避重就轻地揭过了,气闷得他独自跑到殿外淋雪,小太监机灵,说椒房殿温暖,竟是点醒了他。之后这大半月时间,诸葛亮多是在椒房殿宿夜的。 刘备坐在围屏前背倚绨几,手持一枚铜镜正对窗照看,见诸葛亮进来,一边唤他近身一边将炭火往跟前推了推,又塞了一个手炉在他手中,这才兴致勃勃地说起这铜镜是徐州贡品,因此他才留了心。诸葛亮接过细瞧,铜镜横镜四寸,九尾狐作蹲伏之象绕列四方,外圈置十六字祈福铭文,以指轻叩清音徐引,精妙异常。 就是为此?诸葛亮移目看向刘备。 目光相接,刘备竟有一瞬怯意,扭头从案上拿起一本古书翻给诸葛亮看“铜镜虽好,却非稀世之物,邀你来一观,乃是因这奇书,书上有载于朔望晨昏交替时,引镜合阴阳光景之妙,能溯洄流光,今日正是初一,何妨一试?” 诸葛亮将羽扇换回手中“一试无妨,只是昏时还早,今日公事不多大可事毕后再传亮来。” “既是公事不多,孔明便不必回去了。” 诸葛亮抚顺羽毛的手一顿,转而一横向刘备行礼进言“陛下,不妥……” 话音未落,刘备眼疾手快夺了他的羽扇,换至另一只手压在宽大的袍袖下“隆冬时候,扇什么扇子。” 诸葛亮眉尖微蹙“亮,没扇扇子。陛下若冷,亮去把窗户关上,再添些炭火。” 刘备一把拉住手,深怕他要借口逃席似的“朕不冷,只是你拿扇子看着冷。” “亮也不冷……” 刘备点点头“不冷就好,好生坐着,一会就还你扇子。” “陛下……”诸葛亮无奈,轻轻一叹正想驳斥,陛下贵为天子怎可作顽童胡闹,抬目见扣窗而入的寒风带起一丝凛冽的亮光,是白发。 “怎么了?”刘备疑惑,抬手正了正冠,却被诸葛亮拉下握住,以为他要生气,又见对方目光柔和温情缱绻“瞧,外面下雪了,亮想和陛下一起赏雪。” “孔明……” “怎么,陛下不愿和亮同去吗?那亮自己回去了。”诸葛亮垂下眼帘说罢就要起身,刘备如梦初醒喜笑颜开,不忘亲手给他系上织锦羽缎斗篷。 风雪漫卷,雾锁寒江,四下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刘备于岸边等待已有小半日,面上无甚悲喜,剑穗上的双鱼紧握掌中始终温热不被寒意所欺。张飞大步流星在地上踩出几个雪窝,走至刘备身边一指江上“大哥,还不见军师回来,不如,我领一船先去打探打探。”刘备按下他的手“三弟,不可造次。”关羽拍拍张飞“大哥说的是,三弟稍安勿躁。”说罢顺过长髯,又劝道:“大雾连江,船行得慢些延时也有可能,大哥在江边一站许久不若回营帐先歇息。” 刘备摇摇头,目光依然锁在江面“军师一去月余,策划筹谋为我们搏得转机是何等辛苦,我所做的不过在江边为他接风洗尘,不堪一提,二位贤弟……你们看那!船!” 刘备说着,脚下已不自觉更向江边走去,迷雾中船身渐显尤看不真切,用剑鞘隔开碍事的矮苇,好像这样能望得更清楚一些。身后兵士小声sao动,他听见他们和自己一样期待着孔明归来。船渐渐近了,能看清桅杆上招展的刘字大旗,甲板上忽然多了几个人,他还在极目辨认,张飞已经嚷起:“军师!军师和子龙他们回来了!”兵士们一听瞬息沸腾起来,争相振臂呼喊:“军师回来了!军师回来了!赵将军回来了……” “好!好……”刘备点点头,一时声都在微颤,军师也好孔明也好,那个人的名字压在舌尖辗转千回也不忍吐露,品尝过甘苦又落回心底。船越发近了,孔明站在船头,云雾绕身长风盈袖,他还拿着那把白羽扇,莲花冠高束的青丝烈烈飞扬,听闻神仙是不知寒暑的,孔明就像是仙子现世,刘备依依远望,忽然怕起他真会乘风飞升,不等船靠岸,已经伸出双臂。 刘备将人真真切切揽在怀里,还不及端量就被簇拥上来,诸葛亮在袖里悄悄捏捏他的手指,旋即放开与众军士问安道喜。 一回驻地,刘备就遣散众人,只道军师劳累又感风寒需要静养,捡紧要事安排后直奔卧房。诸葛亮倚在木榻上神色慵懒,不似人前肃容,沐浴过的黑发服帖在背,有一下没一下地理着。刘备掀帘进来时见此情景柔情更甚,他将里衣都换去,却还披着那件自己让子龙带去的湖蓝色云鹤披风,只是心中高兴归高兴,还是忍不住说:“天这样冷,还不快盖好。”取了他手中舆图放置一边,把人塞进被褥里仔细掖好被角“喝了姜汤就应该裹上被子躺好发汗,你且先睡着,备已命人去请医官来,有什么事醒来再说。” 诸葛亮眨眨眼睛“主公,亮真的没有发热,只是江上风大一时吹的头疼,现在膳食用了,也沐浴过了,已经不疼了”末了又补上“真的。” “真的?”刘备半信半疑,探探诸葛亮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纵是年轻,也要珍重体肤。瞧你去江东一趟回来,怎么看着瘦了呢。你说的不算准,要医官说没事备才放心……” 诸葛亮神思困顿,又见刘备絮絮说个没完,轻轻打个呵欠,将脸埋进枕头闭目开始睡觉,刘备止住絮语,片刻后轻道:“嫌你主公唠叨了。”诸葛亮闻言睁眼看他“亮没有。” 刘备看他蔫得像只睡猫,轻声一笑语意温柔:“孔明睡吧,备守着你。”诸葛亮朦胧中被扰醒,半睁开眼医官正在为他诊脉,完毕后翻身碰到枕边一物,是双鱼玉佩。诸葛亮塞回枕下,埋进被里无声笑了笑,我的就是你的,做什么还来还去。 宫阙敛尽最后一束夕光,诸葛亮摆动手中铜镜,果见其如风过微波,触之生凉。刘备则专注于诸葛亮发上的雪,一路行来暮雪白头颇有意趣,只是看几团雪絮落在他颈边化成水珠,打湿了毛毛领,怕他着凉,伸手要去拂,眼前却骤然一亮一暗。 二人双手紧握,刘备打量四周,是一座寻常院落“无星无月,还是这么黑这么冷,只是茅檐屋舍还似旧时,却不知今夕何夕?” 诸葛亮轻笑:“想不到书中传闻竟是真的,亮真想看看我们这是何时何地?” “后堂有灯火,我们去窗下听听。” 烛光摇曳,对影成双时时相偎,屋里无人说话,只传出幽婉琴歌。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琴声缠绵不绝,刘备低声相和,道不尽缱绻痴心。屋外诸葛亮神色一凝,那时自己怎么就推却了呢,他一生坚强果敢绝少犹豫不前,若说悔过什么这便是为数不多的一憾。 天道有情予我回溯往昔,我必要借此机明言心迹,早与主公相通共成大事。 诸葛亮与刘备相对,低声说道:“陛下,是我们。” “备知道。”刘备低低应声,顿了一下又道:“孔明,我们既然回到这个时候,备,还想再问你一次。”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即回答他,反而拉住刘备转入正堂“陛下说的是,我们既然回到这个时候,亮不想再留遗憾。” “孔明……” 诸葛亮回头笑笑,然后径直推开了门。 灯火映照出年轻时的他们惊诧的脸,诸葛亮端方持礼“二位勿惊,镜中内外虚实不可名状。今借天机自建兴元年来此,已二十有一年矣。” 刘备上前与他并肩“今曹贼孙吴并宵小已灭,汉室再兴礼乐大成,皆是孔明之才。刘……小刘啊你一定要好好待他。”丞相亮听得脸上发热,忙轻扯他衣袖。 左将军刘备乍听他喊自己小刘,很是不惯“你……要不还是以刘使君相称吧。” 年轻的军师亮目光笃定“主公待亮很好。” “孔明……”刘使君回望,忍不住移近坐席,珍而重之地唤他的字。 丞相亮听着心中又喜又酸,明明两情相悦的事当年何至于磋磨到成都。他褰裳坐在昔日主公身边,摆正瑶琴,指随意转起弦清歌“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筑室兮雪中,葺之兮素魄,乐鸣丝兮浩歌……”他声音本清旷,却在暧昧的红罗烛影里伴着缠绵低婉的琴音,如情人间鬓际厮磨,刘使君看了一眼丞相亮,又飞快瞥一眼军师亮。 而琴声却在此时紧密起来,仿佛抖落一身风尘的座下客,嬉笑怒骂时的快意热烈冷却在寂夜抚剑里不展的眉眼,琴声淙淙流淌,淌过剑客义无反顾的背影,流落在竹林,白鹤悠然自得,戏水引舞。他三人已是听得痴了,汉帝刘备目光激赏,年轻的二人更是如入虚境不知身在何方。刘使君想起颠沛流离的半生,他开始期待涓滴不绝的琴音,冬天该过去了,阳春!开河!丞相亮仿佛听懂他的心声,清徐的歌声适时而起“愁人兮奈何?顾怀兮何为?春秋兮有当,愿莫失兮莫忘……” 刘备抚掌赞叹“凤吟鸾吹,不足喻其美!” 刘使君却喃喃“莫失兮莫忘……”犹在琴韵中。 刘备见这个年轻的自己,左边一个温雅如月的丞相亮,右边一个风华绝代的军师亮,大耳儿艳福不浅。想到这不禁起了几分戏谑的心思,撩衣坐在军师亮的身边,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出其不意地一推,刘使君也颇感意外,一把接住揽在怀里,声中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刘备抚髯,意有所指“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刘使君还待何时?孔明,来。” 刘使君心里一紧,下意识以为要他怀里的孔明,见丞相亮衣履当风才微微松一口气,虽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却是坚定了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表明心意。 军师亮蜷缩起腿,大半身子倚靠在主公怀里,始终未能挣开。见丞相亮过来跪坐在他身边,本就不甚宽敞的坐榻更是拥挤,向来从容镇定的他少见得心慌意乱两颊如烧。 丞相亮安抚他紧扯着主公衣袖的手“这个怀抱你不是想要很久了吗?” “我,我……”他正要失口否认,却撞进主公深情苦痛的眼波中,于是再说不出一个不字。 “直面本心,亮……”丞相亮一边细细劝导,一边感叹对着自己年轻的脸叫自己的名字,还真有些不习惯。于是回身唤句陛下,刘备展臂拉进怀里“当年你要是也想的这么开多好。” 丞相亮低眉垂目“陛下心里还怨亮吗?” 刘备知晓这小狐狸又在戏弄自己,信手拈来的示弱和邀宠,让他明知又被拿捏也心甘情愿入套“怨,怎么不怨,所以今夜孔明要好好补偿回来。”说罢噙住丞相亮两片柔唇含吮津津有声。 刘使君瞠目结舌,看那丞相亮柔弱无骨,伏在刘备怀里,并非一味承受君恩,时不时露一点红舌勾缠,恍若鸳鸯交颈。嗓间细细的嘤咛更如春药一般,倘若怀里的孔明也能这般,他咽了口唾沫,偏头见军师亮玉面薄红呼吸也急促起来,他不再等,略显急躁地扶过军师亮的脸,深吸一口气张嘴便含住唇齿磋磨,军师亮压抑的痛呼被锁在喉中,急切地推拒胸口被刘使君握住双腕向后一扭,常年弓马的双臂铁钳一般困住他,军师亮被吻得喘不过气,想要逃离直往后仰,却仿佛正合刘使君意,顺势一压两人便倒在席上,军师亮动弹不得,刘使君死死压在他身上攫取,军师亮被亲的缺氧,迷迷糊糊的头脑莫名想问一句你的情意就是如此吗?终于在他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身上一轻,刘使君坐起将他绵软的身子骨拉进怀里,温柔地为他别过耳边乱发。军师亮闭目急喘聚了些力气,睁眼打掉刘使君的手,他瞪起双眼想要责问,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刘使君瞬间慌了神“孔明!孔明……”一叠声地叫着,军师亮虽然气他胡闹不知轻重,却也不到委屈落泪的地步,可此刻眼泪不听使唤,越是想停下越是连绵不断,扭着身子恨不得像风一样逃离这里。 丞相亮像兄长一样轻轻拍打宽慰他,一边对刘使君说道:“使君勿慌,他这是动情了。”刘使君一副心肠都要叫他哭碎了,自是不信。 刘备忽然在一旁低笑出声:“你是鱼,他是水,自然哪里水都多。你说对吗?孔明。” “陛下!”丞相亮回头嗔怪,见军师亮仍低头不肯面对,心里微叹,看来还是得自己亲身助力。 丞相亮移步端坐在刘使君身前,双手交叠于膝上,他没有刻意做什么,仅仅是回视告诉他“亮心悦主公久矣。”疾风吹过旷野,惊雷滚过雪原。刘使君眼眶发酸,这一刻他也想流泪。望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孔明,骄傲的容颜淡去凝成包容山河的温柔,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全然倒映着自己。是了,他与孔明两情相悦,纵是前路再多风雪艰险,亦坦然无惧并肩同行,待孔明到这个年纪,他们已重整山河还天地一个太平,天下快意之事莫过于此了。 身下尘柄忽然被握住圈紧,刘使君强拉回神思“你!你做什么……”说完才发现军师亮不知何时已经跪坐在另一边,而面前这个丞相亮却近的气息可闻。他僵直着身子,慌忙复看向军师亮。军师亮眼圈红红,唇紧泯一线。 哎呀他会不会更生气了,刘使君想推开丞相亮,把军师亮拉进怀里,手刚搭上他双臂,便觉尘根隔着布料被指尖搔过,激爽电流般直冲天灵不尤软倒在靠枕上,极力平复语声说道:“丞相,你别……” “孔明!过来。”冷不丁威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丞相亮微惊,立时放开转在刘备身边跪好。 军师亮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擦拭眼角的泪,朦胧光影遮不住眼中坚定“主公,你看着亮。” 刘使君连身下昂扬都冷落在一边,颤着手把心尖上的人笼在怀里“孔明,备在这里。” “主公……”刘使君见他下唇充血嫣红,打断道:“别咬,慢慢说。” “主公,”军师亮环住刘使君脖颈“亮心悦主公,这心这身都是主公的。”说完飞快地贴了一下刘使君的唇角。 “孔明!备此生何幸得孔明如此,此一生……不,今生来生永生永世,备决不相负!”刘使君腰绷得发酸,下腹燥热蔓延恨不能立刻就要了他。可旁边还明晃晃站着两个大活人,虽是多年后的自己也极不习惯,而且那个刘备怎么在解腰带呢。 再看丞相亮,跪姿端正,双手却紧攥刘备衣袖,仰面低声讨饶“陛下,不用这个可以吗?” 刘使君目光闪烁,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不免气苦,他是九五至尊,他是辅国重臣,完成了山河一统的夙愿,却要循规蹈矩在君臣的身份里吗? 刘备长身玉立已将嵌有玉片珠宝的腰带解下,绣着锦绣山河的帝服荡在丞相亮眼前,帝王威仪尽显。 “去衣”冷肃的声音自上传入耳中。 丞相亮颤了一下“陛下!”似乎是真的怕了。 刘使君忍不住冲口说道:“姓刘的,你别太过分!” 刘备诧异地转过身,恰把丞相亮挡在身后“怎么?你心疼了?” 刘使君不说话,只低头把怀中人紧了紧,轻拍安抚。 刘备负手,玉带垂在身后“说你小子年轻还不耐烦听,你懂什么?再说了你想想孔明什么性格,若有一天你不在他身边,他为了你的大业以身犯险,你要如何处之?” 刘使君皱眉断然回道:“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刘备不禁笑了“小子,话可不能说太早。建安十七年,你围攻成都,攻雒城时受阻,召孔明益德和子龙入蜀助战,孔明分率一军溯江攻城时,腿上误被流失擦伤。还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 刘备气闷,刘使君沉默。 军师亮忽然说道:“为主公大业,亮九死不悔。”刘使君惊得慌忙捂他的嘴“不许胡说,什么死不死的,孔明要长命百岁!” “看吧,你就宠着他吧,迟早生事。” “那你也不能……” “我怎么了?”刘备反驳“不过一点小小惩戒而已,三年不见,一见却是那等情形。”刘备叹了一声,继续说道:“那是备第一次对他动手,深思熟虑了三天不能再这么纵容了,命他在内屋自省,我则拿出老本事编了一根篾条。”看刘使君面色生变又要驳斥,抢先说道:“你先别急,备晓得分寸。而且你猜怎么着?”刘备故意停下,半转过去看了一眼身后簌簌发抖的丞相亮。 “怎么?”刘使君不解。 刘备却不欲多说,丞相亮见他回转闭了闭眼睛,不再回忆当时被捆在床榻上惩戒的窘迫情形,眼下的境地更为难堪,无论如何他不愿在此时赤身裸体陪陛下玩乐“陛下,深冬夜寒,亮罗衣轻薄还望陛下体恤。” 刘备颇似仁慈地点点头“允了。” 刘使君和军师亮一头雾水,刘备挡在前面,他们只能看见丞相亮似俯身伏低,后臀高翘,刘备袍袖震落,玉带击打在臀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军师亮猛然一闭眼睛别开头去,刘使君注意到丞相亮露出的小腿微颤,脚趾蜷缩又放松, 这确实算不得多重的刑罚。玉带接连落下,渐渐能听到丞相亮压抑的凌乱的喘息。刘使君呼吸也转而深重,目光紧紧盯着那诱人的翘起,玉带抽打之下,他似乎能在脑海里剥离衣料,想象出那是怎样的景致。 刘备足足打了二十下才停手,刘使君松了口气细品之下又不禁有些怅然,丞相亮在刘备停手后本以为就此结束,却意外遭他一推,不受控制地倒向刘使君那边,刘使君也被惊得手下卸力,本就不安分的军师亮一挣,稀里糊涂和丞相亮滚在了一起,丞相亮仰面躺在席上,军师亮俯趴在他胸口,衣袖盖住人面,被丞相亮拉住无法起来。 刘备见势毫不犹豫地下手抽打,这次打在军师亮腰臀处,军师亮一声哎哟脱口而出,刘使君怒目而视“谁许你这么做的?” 刘备收起玉带,盘腿坐下来,笑吟吟道:“你小子不识好歹。”说罢伸手将丞相亮下裳一掀“没猜着吧,我也是那次之后才明白,孔明喜欢这样的。” “你胡说!”刘使君看也不看他,把军师亮扶起抱在怀里心疼坏了。 刘备也把丞相亮扶起拉进怀里,慢条斯理地揉着腰臀,丞相亮埋在他颈项一声也不吭,只耳尖露出红意灼人的羞意。 “刘使君莫要怪我,你且仔细想想,孔明他平日饭食多少,几更入眠,你在时怎样,不在时又怎样?” 刘使君顿时哑火,孔明确实不顾惜自身,又想到先前九死不悔的惊人之语,倘若这般惩戒手段能让他顾惜自爱深明自己一片苦心,倒也无妨。 刘备见他面色和缓便不再多言,他一手环着丞相亮双肩,另一手早挑散了腰带,从衣料里钻进去,轻拢慢捻微勃的阳物,丞相亮忍得额间见汗,几乎要咬裂刘备的衣领才堪堪止住羞耻的呻吟。后臀火辣辣的痛意未消,前端又被抚弄,想唤他停下,却知晓张口只会有失颜面,只能抓抓肩背示意别再作弄他。刘备权当不知,更有意在他颈侧呵气,丞相亮急了指甲深嵌划痛皮rou,刘备礼尚往来,指尖搜刮掐扯玉茎,直把丞相亮逼得绷紧腰身几乎要弹出怀抱,却因紧紧桎梏的双臂而不能,徒然坐回刘备腿上,臀上痛感更甚,浑身止不住地簌簌发抖。 他异常的举动把本来走神的刘使君和军师亮都吸引转过脸来,刘备拍怕后腰,想把丞相亮转过去,让他们也见见孔明渴求情欲的殊色情态,孔明发着抖,身上却较着劲,刘备正想说些情话逗弄他,忽觉颈间水意一凉,心便软了。 刘备拿出手掩好衣裳,顺着长发安抚片刻说道:“坐席不耐深寒,既有卧榻何必空置,备怕冻坏了丞相,先行移步榻上,二位自便。”说着径直抱起丞相亮鸠占鹊巢。 刘使君气急,指着他背影点了点,对军师亮说:“孔明,我们也去榻上。”说罢在军师亮惊愕的表情里,也将他横抱上榻。 刘使君还在荆州时,起居从简,这木榻对两个成年男子来说正好,四个人就太挤了,刘备见他们也跟上来,只好把丞相亮横放在榻上,如此一来,小腿就悬在空中,刘备看了看又担心寒从足下生,孔明受冻,便三两下除了丞相亮外袍裹在他腿上。丞相亮哭笑不得,心底也就原谅了他方才的肆意妄为。 丞相亮只勉强笑了一下便笑不出来了,他已经被陛下撩拨地动情,身上仅剩的衣料轻薄,昂扬柱身支起一角分外尴尬。借着起身背对年轻的主公他们,想钻进陛下怀里讨好。 刘备却不承此意,对刘使君扬了扬下巴“他是个雏,你总不是吧,还盯着我们做什么?还有,有香膏否?” 刘使君脸上僵硬了一下,也不回答他,反身将一直轻皱眉头的军师亮揽进怀中,从眉心轻轻吻到唇边,军师亮却始终低垂着眼帘不予回应。 刘备不让他们看过来,却扭着丞相亮的脸对着他二人“孔明你看看他们,怎个还不开窍再磨磨蹭蹭下去天都要亮了,简直辜负良辰。” 丞相亮双腿微分下体热意高涨,后xue在臀上痛过之后,丝丝情欲便缠上来,紧贴肌肤的亵裤竟也湿了,他想要极了,陛下却装作不知就是不给,委屈地就近轻咬一口刘备手指。 刘备乐了,转手揉揉丞相亮脑袋“咬的好,孔明,那个从前的你不懂上意,你去教教他。” “陛下!”丞相亮闻言惊大了眼睛。 “这是君命,还不快去。” 丞相亮被情欲磋磨得手下虚软,撑起身子慢慢挪到军师亮身边,知他只是害羞,初次身临情事不懂怎样共赴巫山享云雨欢畅。他看看二人心中有了主意,附耳悄悄对刘使君说罢,刘使君看看军师亮又看看丞相亮,目中半信半疑。 刘备在小柜里翻出几瓶香膏,看了一眼这边说道:“孔明你还信不过吗?” 军师亮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眼中流露出几分惧意,无助地向后躲去,被丞相亮揽腰笑道:“小心掉下去了。” 丞相亮轻轻顺着后背,声音和动作一样温柔 “他是主公啊,不是说好了委质定分,还怕什么?” 军师亮眨眨眼睛,望着丞相亮小声道:“我不怕,只是……” 丞相亮的眼睛像被月光洗过,仿佛有着天生能令人安心的神力。“我就是你,你想的我焉能不知,放下心,你要是还不安就闭上眼睛,听我说的去做,别怕。” 军师亮乖巧合眼,玉面飞霞睫羽轻翕,刘使君乱了方寸。 丞相亮抚着军师亮脖颈,轻声哄他俯下身体,军师亮不明所以,却仍照做了,直到鼻尖嗅到浓烈的雄性气息,惊得他立时睁开双眼,入目便是昂扬怒张的狰狞性器,他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丞相亮趁他愣住在后脑一按,他的嘴唇便压上火烫的硬物,同时,那孽物一挺叩齿而入。 “阿亮!听话,这是主公!怕了就闭上眼睛。”军师亮湮没了挣扎一动也不敢动,端头强硬地闯进来抵着舌尖,他尝到咸涩的味道。 丞相亮等他平静了一会儿,感觉他肩颈放松不再紧绷,知道人已经缓过来,才又徐徐哄道:“阿亮你做的很好,现在张开嘴,来张开,含进去,嘴张大收着牙齿慢一点。” 军师亮依言照做,却发现这物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前端吃下时两腮已经撑得有些酸了,一分神泄力唇齿切合,既痛又爽的快感犹如过电,刘使君眼前白光闪过,阳精喷薄而出,直射了军师亮满口。 guntang的jingye喷射在喉口,军师亮早睁开眼睛,此时眼里蓄着泪以舌推吐着阳根玉液,将要撤出,不意丞相亮在脑后又使力一按,猝不及防下将整根吞到底,脸上刺麻微痒,是被那个年长的自己按进主公的耻发里。他呼吸不畅,欲呕欲咳,喉结快速滚动着,被噎出满脸眼泪,满口白浆从唇角溢出,混着脸上的水迹一起滑落,靡乱艳丽,刘使君急喘一声几乎将床单抓烂,半软的性器再次勃起,戳刺试探着口腔的深度,仿佛要把囊袋也挤进去,军师亮两肩颤抖断续呜咽,丞相亮则轻皱眉头,一手抓着他的头发有规律地按动,一手托着脸颊承接进出。 “嘴再张开些,注意收拢牙齿,呼吸不畅是舌位不对,舔它。”丞相亮耐心教习,刘备倚靠花枕轻捻胡须,欣赏面前的活春宫,丞相军事卓绝,尤善练兵,把那套练兵的本事用在此处亦是绝妙。 “君恩所赐,不可有失分毫。”丞相亮摇摇头,接住滴落的白浊抹在他唇上,红红白白yin靡不堪。 这次插了许久刘使君还未射,军师亮却快窒息晕厥过去了,丞相亮亦不勉强,一面轻轻拍打军师亮后背给他顺气,一面对刘使君说:“主公,阿亮是初次承宠不懂换气,还望主公怜惜,改用后处。” 刘使君焉有异议,当即撤出来也不管那话,接替丞相亮给孔明顺气。 “阿亮还没被破身,后庭紧致,还需主公细细开拓。” 刘备忽道:“你看看他那样,等细细开拓完,那个孔明没事,他怕要憋废了。” 丞相亮瞥了一眼巨龙,有些无措“这……” “朕是小气的人吗?都是你的主公,还分从前往后?主公有难还不往之?” 那你先前还因我仅仅摸了摸主公,就打我二十下,丞相亮腹诽,可陛下说的没错,都是主公,这个主公还更年轻。他打定主意要气气陛下,自己拿过枕边香膏,随意拔开一瓶上的木塞,清雅的玉兰香气正合心意,欲盖弥彰抹过肩头轻笼衣袍,跪立分开双腿,两指带着乳白脂膏在臀缝里抚弄。刘使君口干舌燥眼神乱飞。丞相亮自己做好前戏,软身倒在刘使君腿间轻呵,下腹热气喷薄,刘使君柱身又挺胀几分,丞相亮以指拈起龙根,刻意探出一点舌尖品尝柱头甘美的水液,津津有声。 “主公,看着亮。”修长五指托起巨根一点点送进红湿檀口,刘使君额上青筋直蹦,艰难启齿“孔明……” 丞相亮吞吐了一会,坐起拉着刘使君的手,带到自己身下,刘使君会意,丞相亮下体被冷落许久,阳物已然半垂。比起嫩雏小亮,不懂回应不会体贴,熟谙风月的丞相亮在暗示自己,他需要我。 刘使君兴奋不已,心脏突突地跳动,宽厚掌心一握住就碾磨弹拨,年近半百的他自然太知晓怎么让男人快乐。 “好……好主公”丞相亮被刺激之下发出甜腻满足的呻吟,抖着声儿说让刘使君平卧在榻,道声告罪,跨在刘使君身上,俯身再次捧起玉茎轻柔按摩双囊,滑腻唇舌含吮舔吸,把刘使君侍奉得直哼哼。丞相亮身子缩得紧,下面阳根立起来就扫过刘使君下巴,刘使君握着搓弄,偶然和胡须抓握在一起揉搓,刺激得丞相亮身子虚软,脸栽在耻骨含得更深。 军师亮喘匀了气,看着眼前yin乱交叠的人影不敢置信,这竟是日后自己会做的事?他张张口,想唤一声主公,可看见主公沉湎情欲的迷醉表情,实不知如何开口。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倒在榻上以袖蒙面,挡住视线却挡不住欢情浪语,一声声催得下身高扬,他翻身蜷缩成一团捂住双耳却收效甚微,下体又痒又麻好想主公,想要他弄丞相亮那样抚慰自己。军师亮被这个忽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下面好难受自己摸一下也没有关系吧,透过薄衫衣沿悄悄觑一眼,翻身借宽大袍袖遮掩,生涩地握住自己挺立的柱身揉搓,火烫硬物很快淌出许多水,粘的手中湿乎乎滑溜溜。军师亮不喜欢这种触感,却难以放开情欲,起初还有意控着呼吸避免失态,此时已沉入欲海全然顾不上了,交叉磨蹭的双腿,凌乱灼热的喘息,潮红迷醉的面颊,再严实的衣袍也形同无物。 丞相亮下面同样硬得发疼急需释放,偏刘使君顶得嗓咽都麻了还金枪不倒。忽然眼前光影一暗,臀上忽被击打,火辣辣的疼痛还未蔓延开就被逼出了精,淋漓浇在刘使君胸口,刘使君在丞相亮失神时被唇齿挂过,猛地推开身上人才止住泄身。 丞相亮倒在刘备臂弯,军师亮听闻动静转过身来看见刘备阴着脸不敢吭声,又转脸去看主公,刘使君却只瞧着丞相亮,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情欲未消,拉着丞相亮的手抚自己那物“孔明不可无情呢,备把你伺候舒服了,你怎能冷落了它?” 军师亮躺在一边怔怔看着这一切,手里还握着自己。丞相亮摸着烙铁般的硬热,感到身后同样有一火热巨根,已抵进他臀缝跃跃欲试。陛下啊陛下,平日行房你都把内侍赶得远远的,是觉和亮玩几句君臣大逆不道的戏言不过瘾吗?今夜在陌生又熟悉的两人前,要一展帝王威风?本来亮觉得床笫间多承你温柔体贴,想玩帝王御术未为不可,可你又打又骂的,亮真的生气了。于是故意说道:“主公雄风威猛,亮爱之还不及呢。”借剥落衣裳巧用后肘推开刘备,赤身投入主公怀抱,双腿起伏摇摆间巨根隐没幽谷。 孔明投怀送抱,刘使君哪经得住这般诱惑,欣喜若狂,立时环抱住丞相亮光裸的身子不住抚摸“好冷,孔明别冻坏了,备来温暖你。” “主公……”军师亮从未见过他这般情状,我与那丞相亮终归不是一人,主公你怎能刚对我许诺转眼便与他人温存。刘使君怀抱温香软玉正是情热,对军师亮毫无所知。 丞相亮玲珑心肠,自不会让他二人有生嫌隙,攥住军师亮衣角轻扯“阿亮,为主公排忧解难,是你我分内之事,只是你初次行事不懂此道,我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你与主公,所以不必多想。” 刘备却是没想到玩脱了,眼看自己的孔明和更年轻的自己如胶似漆,一股邪火蹭蹭上冒,向前半步提起丞相亮腰臀便往自己胯下按,丞相亮皱眉不悦腰肢如柳绦一摆。刘使君也说道:“如果做了帝王就像他这样冷酷无情,孔明你就留在备身边吧。” 刘备顿时急了“刘使君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 “不是哪样?孔明神仙样的人,你也下得去手打。” 刘备扶住丞相亮双肩,低声恳求“孔明,备错了。你回来,好不好?”一改先前的暴戾冷心。 丞相亮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他,一见刘备惶然苍凉的眼神心便软了。微微向后退了些,让臀抵住陛下龙根,算是原谅他了。 “主公,虽然陛下已经称帝几载,与亮却从未变心。方才……只是陛下常与亮的玩闹而已。”他说完,忽然粲然一笑“你们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