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良少年的兔子发卡
没有了其它人的看台空旷惬意，沈亦慢慢地喝着可乐，欣赏这座城市的夜景。 从看台望去，遇上没有雾的夜晚，能看见城西一角的三中，藏在灯火通明中，是沈亦读了两年的高中。 “还剩一口。” 可乐罐已经见底，沈亦眯着一只眼去看罐底，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摇了摇，细微的水声撞击着铝制罐体，让人有些遗憾没有多买一瓶。 晚风吹得沈亦指尖发凉，她将最后一口可乐一饮而尽，用力将罐头压扁后瞄准投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罐头撞到垃圾桶口边缘然后又弹开，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她的脚边。 眼见没有投中，沈亦弯下腰去捡，刚低下头忽然看见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双帆布板鞋，鞋子的主人大概很爱干净，下午c城刚刚下过雨，他的鞋边却一尘不染。 “请问，你有看见一只发卡吗？上面有兔子的装饰。”来人似乎很着急，声音略微沙哑，气息也不太稳。 沈亦闻声抬头，看见先前的那个“许林川”正站在她面前，还是那张堪比杂志模特的脸，但头发却要凌乱许多，上衣的领口都歪了，看样子他已经找过很多地方。 “兔子发卡？”沈亦宕机了两秒，随后反应过来，站起身走到花坛边从石砖上拿起发卡说：“是这个吗？” 坏掉的发卡静静地躺在她手心，劣质又陈旧，沈亦看不出这个发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样的一个发卡，少年伸出手时，指尖竟然在发抖，只有过度惊慌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徐宁川接过发卡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将那个发卡仔细地看了又看，好像一不留神它就会再次消失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 恢复平静的少年将视线回到沈亦身上，掠过她脸时顿了顿，接着拿出手机点亮屏幕，语气平淡道：“谢谢你找到它，我可以给你转账。” “转账就算了，”沈亦摆摆手拒绝道：“也不是什么大忙，碰巧而已。” 徐宁川没有回答，仿佛不太习惯这样交谈般抿了下唇，路灯的照耀下，他唇边的伤口更加显眼。 “如果非要感谢我的话，”沈亦扫了一眼垃圾桶，半开玩笑道：“去给我买一罐可乐吧，我的喝完了。” 面前的人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提这个要求，微愣一瞬后说了一句：“贩卖机还在看台下面，好远。” 末了他再次举起手机，打开付款码递向沈亦，认真道：“还是转账好了，你说个数。” 见自己可怜的幽默感此刻作用为零，沈亦无奈地眨了眨眼，轻咳一声后解释说：“买可乐什么的，我开玩笑的。” “是吗？”徐宁川稍稍歪过头，不确定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真是开玩笑的，”她指了指付款码，“你把这个收起来吧，这样举着让我有点尴尬。” “……” 徐宁川默默按熄屏幕，抬手压低了帽檐，挪开视线。 在他抬起左手的瞬间，沈亦才看见他的左手指甲涂了不同颜色，冷暖相交，搭配的奇怪又适合，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活力，是男生中少见的指甲款式。 “对了，”看着“许林川”嘴角的伤，沈亦突然想起什么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完她在自己口袋里东摸西摸，好半天才找到了那个东西——一张皱巴巴的创口贴。 “喏。”她大大方方地递了过去。 “这是……” 徐宁川看着女生手里那张皱的不成样子的创口贴，迟疑要不要接，纠结了一分钟后果断拒绝道：“不用了。” “你别看它皱，它效果可好了。”沈亦指了指他嘴边，“你这里不是还有伤口吗？为什么不要？” “破了皮而已，用不着创口贴。”徐宁川边说边弯起食指碰了碰自己嘴角。 这次沈亦将他的左手看得更加仔细，注意到除了五颜六色的指甲外还有指关节上面的伤口，之前一直藏在路灯的阴影下，所以看的不真切。 见人家执意不收，沈亦讪讪地将创口贴重新放回口袋——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大概这个“许林川”把人打得不轻。 罢了，不要就不要，反正手受伤的又不是她。 “你不要的话……”看着那些伤口，沈亦实在没忍住，补充道：“你最好回家后还是找点药擦一下消毒，夏天很容易发炎的。” 她悄悄打量着“许林川”暗自感叹道：这样的一双手如果发炎后留下疤痕，未免太可惜了。 正当她出神的片刻，一句听不出情绪的回答被轻飘飘地扔进风里。 “知道了。” 沈亦还想说什么，没等她开口，电话铃声先一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是沈兰来电时倒吸一口气，后知后觉才发现时间不早了，一接通一定少不了一通责骂。 果不其然，在她按下接通键的那个瞬间，沈母的声音穿透了整个线路直冲她的耳膜，震得她大脑发懵。 “沈亦！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人呢？怎么还没有回家？” “我和你徐叔叔回家后发现家里没人吓死了，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没点安全意识？” “给你二十分钟，马上给我打车回来。” “……” 沈母语速很快，全程没有给沈亦插嘴的机会，发完火后直接挂断了电话，顺便让沈亦把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结束通话的沈亦揉了揉耳朵，匆匆忙忙地站起身说：“抱歉我可能要先回家了。” 徐宁川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侧过身给她让路，或许是觉得沉默显得有些别扭，他不习惯地挥了下手，小声道：“再见。” 沈亦没顾上回答，点了点头便风风火火地朝看台下跑去，只留下一个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短暂的相遇结束在了一个潦草的夏夜，等沈亦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徐宁川才略显疲惫地垂下肩膀，低着头在原地静静的站了一会儿。 夜晚的城市灯火辉煌，脚下的霓虹灯光浅浅的照亮了看台，照亮了徐宁川的侧脸，他垂着眼，拿出失而复得的发卡放在掌心，长久而安静地注视着它。